“这信里的內容,你看过了?”
张飆的声音很轻,却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审问意味。
宋忠毫不避讳,坦然承认:“看过了。信件入京,必经查验。”
“稟报皇上了吗?”张飆又问。
“尚未。正准备呈报。”宋忠回答。
张飆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隨即,又用一种谈论『今天天气如何般的平淡语气,对宋忠道:“那正好。麻烦你转告老朱一声……”
他顿了顿,清晰而缓慢地道:“我,张飆,现在,想杀人。”
宋忠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很快恢復平静。
他没有问想杀谁,也没有劝阻,只是深深地看了张飆一眼,仿佛要將他此刻的状態牢牢记住。
然后,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躬身,便转身乾脆利落地离开了小院。
目送宋忠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张飆依旧保持著那个姿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夕阳的余暉透过破旧的窗欞照在他身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孤寂而决绝的影子。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转过身,看向桌边那几位一直屏息凝神、面露关切的老兵。
此刻的张飆,脸上没有了往日的惫懒和戏謔,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的、如同磐石般坚毅和冷厉的神情。
他走到桌边,將李墨那封染血的信轻轻放在桌上,手指点了点信纸,又点了点之前老兵们匯报线索的那些草图和记录,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
“老哥们,都听到了,也看到了。”
“李御史,我们的兄弟,在开封差点把命丟了,就为了挖出这些蛀虫!”
“漕运贪腐,周王府残余势力,泄露丹方的內鬼,还有那个藏在更深处的黑手……所有这些,都串起来了!”
他目光扫过每一位老兵的脸,眼神锐利如鹰:
“现在,我改主意了。”
“不是『就砍向这个漕粮贪腐链。”
“而是动用我们能动用的一切力量,不计代价,不惜一切,给老子往死里查周王府的漕粮贪腐链!”
“就从那个嘴角有痣的胖子,那个周王府的『刘先生,那个河南卫所的指挥僉事查起!”
“我要知道他们每一个人的底细,每一次交易的细节,每一文钱的去向!我要知道是谁在背后给朱有爋撑腰,是谁想要李墨的命!”
“这一次,咱们不是挠痒痒,是刨根!是掘墓!”
他的声音並不大,却带著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和令人心悸的寒意。
几名老兵看著眼前仿佛脱胎换骨的张飆,感受著他话语中那不容置疑的意志和压抑的滔天怒焰,只觉得一股热血直衝头顶。
他们齐刷刷地站起来,儘管身体残缺,却挺直了脊樑,沉声应道:
“是!大人!”
“刨根!掘墓!”
“干他娘的!”
没有多余的废话,只有同仇敌愾的决心。
张飆看著他们,重重地点了点头。
“行动!”
老兵们再次领命而去,但这一次,他们的脚步更加沉稳,眼神更加锐利,带著一股为同袍復仇、斩奸除恶的肃杀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