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道:“陛下打算什么时候放臣去并州。”
皇帝笑道:“不急,总得给个由头吧,你初入阳,得闹出点动静。
刘备恍然:“陛下四面放出消息,说臣参天子,就是为了此事?”
“你要是不参天子,怎么显得你一身忠正,朝外的清流又怎么会抬举你来贬低朕呢。”
灵帝的眼中情绪变幻无穷。
“朕要是不处罚你,又怎么能显得朕昏庸无能呢。”
“朕要是不昏庸无能,又怎么在宫里操纵浊流跟清流斗呢。”
言谈之际,日光没入云中。
偶有阵雨袭来,天空景象更为壮观。
乌云骤然压下,巨大的雨点啪敲击在宽大的荷叶上,万千玉珠进溅、滚落,荷叶隨之大幅度摇撼起伏,绿浪翻涌,粉白赤红的瓣在风雨中战慄不已。
整个园子瞬间笼罩在灰濛濛的水汽之中,草木的清气、泥土的腥甜与朵最后的浓香在风雨中激烈地蒸腾、混合。
雨声沱,掩盖了虫鸣蝉嘶,唯有天地间喧囂的水声。
灵帝呼唤著刘备进入乌篷船。
与他语重心长的说到:
“昔日,信陵君魏无忌两却强秦,名扬天下,可他的兄长魏安禧王魏围却以昏庸嫉弟之名遗臭万年。”
“人们並没有注意到,信陵君其实只是魏安禧王抬出来的脸面。”
“而魏国的疆土,在这位昏庸君主的手上,不仅解除了齐秦两国对朝堂的控制,实际上还在悄然向外扩张。”
“有人扮脸子,有人就得扛著里子。”
“玄德,这是进入官场的第二课。”
“朕要在清流阵营,也埋下一颗棋子。”
“这步棋,就从你开始了。”
刘备闻言眼神一亮:“大智若愚,大勇若怯。陛下是也。”
真正的权谋都是在无声中酝酿,等为人察觉之时,已然形成了定局。
及至雨后,暑气短暂地被压下去,空气中饱胀著饱和的水分,万物湿漉漉地发亮,新绿被洗刷得耀眼无比,残存的雨滴在叶尖、瓣上如钻石滚动,折射著微光。
然而,这凉意是短暂的,被强行压制下去的地热很快又从土壤深处、从水面上、从砖石缝隙里汹涌地返上来,带著更浓重的湿意,酝酿著下一轮更炽烈的蒸腾。
刘备將篷船划到岸边。
此时,吕强、赛硕等人方才归来。
方才那一席话,唯有天知地知。
赛硕不知道陛下与刘备说了什么。
只是,刘备下船时,眼中明显多出几分自信。
“用之在於机,显之在於势,成之在於君。故圣王號兵为凶器,不得已而用之。”
“玄德,切记朕言。”
刘备拱手行礼:“臣明白。”
当日,雒阳宫中传来秘闻。
天子盛怒,几欲杀刘备泄愤。
清流党人誓死力保,更由卢植牵头公车上书。
最终在天子刀下,救活了濒死的刘备。
天子將此议郎驱逐出宫,大骂党人无德。
不日,刘备转任別部司马,七月前,离京出并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