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物质带的边缘像被墨汁浸染的宣纸，光线在这里会被扭曲，连星图都失去了坐标。我们的飞船悬停在一片浮动的暗影中，舱外传来细碎的“沙沙”声，像有人在用指甲刮擦舰体——那是暗物质带的原住民“影语者”在打招呼，他们没有实体，只能通过操控影子交流。
铁蛋举着光杖，杖头的稻穗纹在黑暗中亮得刺眼，他皱眉盯着舷窗外摇曳的暗影：“这些影子不对劲，像是在吵架。”
影语者的“身体”是依附在岩石或舰体上的暗影，此刻飞船外壳的影子正扭曲成各种尖锐的形状，有的像攥紧的拳头，有的像折断的长矛，边缘还在不断“嘶嘶”地啃噬着光线。守忆人首领的水晶球突然亮起，投射出影语者的记忆碎片：一群影语者围着一块发光的星核，影子互相冲撞，却没人能靠近——那星核是暗物质带的能量源，最近却在不断衰弱。
“他们在争夺谁去修复星核。”水晶森林的使者指尖抚过舱壁，那些暗影在她手下温顺了些，“影语者的能力来自星核，可修复需要有人献祭自己的部分影子，一旦影子残缺，就再也无法完整表达情感，相当于变成‘半个哑巴’。”
飞船突然剧烈摇晃，一块巨大的暗影撞在舷窗上，扭曲出“你滚”的形状，紧接着另一块暗影扑上来，绞成“凭什么你决定”的姿态。铁蛋的光杖猛地插进地板，金色光流顺着舱体蔓延，逼退了暗影，他吼道：“吵什么吵！当年锈铁星的矿场快炸了，还不是我们吵着架把防爆盾拼起来的！”
暗影们愣住了，扭曲的形状渐渐平缓。我突然想起共生法典里的话，打开舱门走了出去，冰冷的暗物质瞬间裹住全身，那些暗影却没有攻击我。我指着自己的影子——那上面还留着和铁蛋抢最后一块压缩饼干时，被他用肘部撞出的“凹痕”，又指了指铁蛋的影子，他的影子膝盖处有块模糊的印记，是当年帮我挡落石时留下的。
“你们看，”我用光影在舱壁上画出锈铁星的记忆：争吵的人们一边互相骂着“蠢货”，一边把对方往安全区推；星雾族和深海族为“谁先下水救人”吵得脸红，却在跳进海里时不约而同地托住了对方的腰。“影子上的疤，不是恨，是‘我在乎你’的证明。”
暗影们的形状开始颤抖，有块最瘦小的暗影飘到星核旁，影子边缘轻轻触碰星核的裂纹，像在试探。其他暗影突然围上来，用自己的边缘包裹住它，像是在说“一起去”。水晶球显示，它们的影子正在融合，那些尖锐的棱角都变成了柔和的曲线。
铁蛋突然拍了拍我，指着舷窗外——星核的裂纹处，无数细小的暗影正像针线一样穿梭，它们的影子在慢慢变得稀薄，却让星核重新亮起了微光。而那些没参与修复的暗影，正用自己的身体拼出图案：有我们吵架时的模样，有影语者互相推搡的姿态，还有个歪歪扭扭的光杖图案，旁边跟着个带稻穗的影子。
“这是……给我们的谢礼？”锈铁星使者笑着抹了把脸，他的影子上还留着当年被铁蛋光杖划出的痕，此刻却觉得比勋章还亮。
守忆人首领的水晶球记录下这一幕，轻声说：“最狠的争吵里，往往藏着最深的在意。影语者懂了，我们也得记着。”
当星核的光芒彻底驱散暗物质带的阴霾时，修复的暗影们回来了，它们的影子确实残缺了，有的缺了一角，有的边缘变得模糊，但当它们互相触碰时，残缺的地方竟透出光来。铁蛋突然说：“以后咱联盟的徽章，就用互相补全的影子做图案吧。”
没人反对，因为我们都看见，自己的影子和身边人的影子，早就悄悄连在了一起，在光下融成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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