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们刚才根本就没在谈话,威廉爵士在这个房间里打断的任何两个人的谈话,都不会比我们的更少。我们已经尝试过两三个话题,但都没有成功。我简直无法想象,我们下一个话题该谈什么。"
"你看谈谈书怎么样?"他微笑着提议。
"书——啊!不行。——我相信,我们决不会读同样的书,即使读了,也不会有同样的感受。"
"你这样想,我感到很遗憾。不过,即使情况果真如此,那么我们至少也可以找到话题。我们可以比较一下我们不同的观点。"
"不行——在舞厅里我可谈不了书;我脑子里想的全是其他事情。"
"在这样的场合,你的思绪总是被眼前的事物所占据,是吗?"
"是的,总是这样,"她回答道,但她并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因为她的思绪早已飘到了别处,就像她随后突然说出的几句话所表明的那样:"我记得曾经听你说过,达西先生,你几乎从不宽恕别人,你的怨恨一旦产生就无法化解。我想,你在产生怨恨之前一定非常小心吧。"
"我是这样的。"他斩钉截铁地说。
"而且你决不会让自己受到偏见的蒙蔽吧?"
"我希望如此。"
"对于那些从不改变自己观点的人来说,他们首先要确保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这是他们义不容辞的责任。"
"你问这些问题的用意何在?"
"只是想更好地了解你的性格而已,"她一边说,一边尽力减少自己那股严肃劲儿,"我正在努力弄清楚它。"
"那么你弄清楚了吗?"
她摇了摇头。"根本没弄清楚。我听到的关于你的事情都是如此矛盾,让我不知道该如何看待你。"
"我可以毫不犹豫地相信,"达西先生一本正经地说,"关于我的说法确实是五花八门。所以,本内特小姐,我希望你不要在这个时候来描绘我的性格,因为有理由担心,那样做对我们双方都不会有好处。"
"但是,如果我现在不描绘出一个大致的形象,我可能永远都没有机会了。"
"如果你有这种乐趣的话,我决不会让你扫兴。"达西先生冷淡地回答。她没有再说什么,他们又跳了一场舞,然后默默地分手了。双方都感到失望,尽管程度不同。达西心里对伊丽莎白还很有几分感情,所以很快就原谅了她,并把满腔怒火转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他们刚分开不久,宾利小姐就向她走来,带着一副既客气又傲慢的表情同她打了个招呼。
"好啊,伊莱莎,我听说你很喜欢乔治·魏肯!你姐姐刚才还跟我谈起他,问了我好多问题。我发现那个年轻人跟你讲了很多事情,却忘了告诉你他是达西先生已故管家的儿子。不过,让我作为朋友来劝劝你,不要盲目相信他说的所有那一套。至于说达西先生对他不好,那也不是完全正确的。
相反,尽管乔治·魏肯一直对达西先生采取极其卑劣的手段,达西先生却始终以最大的宽容对待他。具体的事情我并不清楚,但我明白无误的是,达西先生在这方面无可指责。他一提到乔治·魏肯的名字就受不了。我哥哥虽然觉得在邀请军官的请柬中不好把他排除掉,但听说他自己避开了,却感到分外高兴。他居然跑到这个地方来,真是厚颜无耻到了极点。我真不懂他怎么敢这样做。我很抱歉,伊莱莎小姐,揭露了你所喜欢的人的过错。不过,认真想想他那种出身,也就不会对他抱什么期望了。”
“照你这么说,他的过错和他的出身好像是一回事了,”伊丽莎白气冲冲地说,“我听你大骂他如何如何,其实也不过是骂他是达西先生管家的儿子罢了。老实告诉你,这一点他早就亲自对我说过了。”
“请你原谅,”宾利小姐回答说,接着冷笑一声,转身离去,“打扰了,对不起。我这是一片好心呢。”
“无礼的丫头!”伊丽莎白自言自语,“想用这种卑鄙的手段来影响我,真是打错了算盘。你这样做,只会让我看清你自己顽固不化和达西先生的冷酷无情。”说完,她去找她姐姐,因为她已经答应要向宾利问起这件事。简满面春风地迎接她,这种幸福的表情充分表明,这个晚上的种种事情让她多么心满意足。伊丽莎白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情,在这种时刻,对魏肯的思念、对敌人的怨恨以及其他种种事情,都得让位于希望姐姐踏上幸福之路的美好期盼。
“我想知道,”伊丽莎白说话时同样满面春风,“你打听到关于魏肯先生的什么情况了。不过,也许你玩得太开心了,都想不到还有第三个人了。即使这样,我也可以原谅你。”
“没有,”简回答,“我没有忘记他;不过我没有什么让人满意的情况可以告诉你。宾利先生并不了解他的全部历史,也不知道他主要在什么情况下得罪了达西先生;但是他可以保证他那位朋友品行端正,真诚待人,为人正直,而且他完全相信,魏肯先生从达西先生那里得到的已经比他应得的多得多了。说来很遗憾,根据他和他妹妹所说的情况来看,魏肯先生绝不是个品德高尚的年轻人,恐怕他一直都很轻率,他失去达西先生的关注,那是他咎由自取。”
“宾利先生本人并不认识魏肯先生吧?”
“不认识,一直到那天上午在梅里顿他才见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