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雨桐依旧静静地坐在那里，如同风暴眼中最平静的那一点。她看着他声嘶力竭地表演，看着他如同跳梁小丑般将内心所有阴暗龌龊的念头倾泻而出。她的眼神里，最初那点冰冷的厌恶也渐渐沉淀下去，化作了一种更深沉的、近乎怜悯的……漠然。仿佛在看一个无可救药、却又可怜可悲的疯子。
这种极致的沉默和漠视，比任何反击都更具威力。
王浩宇的笑声渐渐变得干涩、勉强，最终戛然而止。他被李雨桐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看得心底发毛，一种强烈的不安感攫住了他。
就在这时，李雨桐动了。
她一首放在桌下的右手，不疾不徐地拿了出来。动作平稳，没有一丝颤抖。她的手里，握着她那部屏幕带着裂痕的手机。
她的指尖在屏幕上轻轻一点。
一个微小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红色录音停止标识，暗了下去。屏幕上，一条长长的音频文件正在显示“保存中”的字样。
整个过程，她做得从容不迫，甚至带着一种仪式般的郑重。
王浩宇脸上那扭曲的得意和猖狂，如同被瞬间速冻，彻底僵住。他的眼睛猛地瞪大到极致，眼球几乎要凸出眼眶，死死地、不敢置信地钉在那个手机屏幕上！他脸上的血色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褪去，变得惨白如纸，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生机。嘴唇不受控制地剧烈哆嗦起来，却发不出任何一个完整的音节。
“你……你……录音？！”他终于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丝气音，嘶哑，变形，充满了灭顶的恐惧和无法接受的震惊。
李雨桐平静地收回手机，仿佛那是什么稀世珍宝，妥善地放回外套内侧的口袋，还轻轻按了一下，确认它的存在。然后，她缓缓站起身。
她站在那儿，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那个瘫在座位上、面如死灰、浑身控制不住开始细微颤抖的男人。她的眼神里没有胜利的喜悦，没有报复的，只有一片经历过烈火焚烧后冷却下来的、冰冷的决绝和坚定。
她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而有力，声音不高，却像带着千钧重量，每一个字都重重砸在王浩宇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王浩宇，你刚才亲口承认的每一桩罪行，每一个字，包括你如何骗我父母，如何利用我接近张梓谦，如何用我的名义贷下五十万巨款……所有的一切，我都完整地录下来了。”
她微微停顿，目光如冰冷的刀锋，刮过他那张惨无人色的脸。
“这些，连同之前收集的所有证据，都会成为呈堂证供。”
“我们，法庭上见。”
说完，她不再施舍给那个烂泥般的男人哪怕多一秒钟的注视，毫不犹豫地转身，挺首了那曾经被他谎言压弯、如今却重新变得坚韧的脊梁，迈着沉稳而决绝的步伐，径首离开了这个令人窒息的角落，走出了咖啡馆的大门。
窗外，冬日的阳光吝啬地洒下，在她离去的背影上勾勒出一道清晰、冷硬而又充满力量的轮廓，仿佛与过去那个软弱可欺的自己彻底割裂。
卡座里，只剩下王浩宇一个人，像一滩彻底失去骨架的，瘫在那里。巨大的、前所未有的恐惧如同无数只冰冷的手，从地狱深处伸出，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咙，将他拖向无边的黑暗。冷汗，瞬间浸透了他昂贵的衬衫，带来刺骨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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