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中遭遇小型山体滑坡,被飞石击中的。”周厉一边取出碘伏棉球一边解释,“还好没伤到骨头,但淤血要慢慢散。”
昏黄的灯光下,她看着碘伏棉球擦过那些伤口,席琢珩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在她不自觉地往前挪了半步时,抬眸对她安抚性地笑了笑。
笑个屁!
时从意没好气。
“伤口不深,但需要消毒。”周厉说着,余光瞥见时从意猛地别过脸去。
老校长跟赵志强站在一旁,背着手踮起脚越过周厉看了一眼席琢珩的伤势:“这位同志,学校后面锅炉房烧了热水,你们可以去简单整理一下。”
席琢珩微微颔首:“多谢校长。”
周厉利落地包扎完毕,收好医药箱。时从意这才转过头,声音还带着点鼻音:“辛苦你了。”
这时她第一次跟席琢珩身边这位传说中的保镖打照面。对方精干的身形和沉稳的气质,莫名让人感到安心。
她想起陈叙曾经说过,周厉跟着席琢珩的年头比他还长,平日里几乎隐形,却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刻出现。
“应该的,太太。”周厉简短应答,目光在两人之间不着痕迹地扫过,又恢复了一贯的面无表情。
席琢珩听见时从意那声带着鼻音的感谢,伸手去握她的手。
她指尖动了动,终究没甩开,却也不肯回握,就这么任由他牵着,脸上明明白白写着“我还在生气”。
笑意在席琢珩眼底漾开。他得寸进尺地用拇指轻摩挲她的手背,却被她一个眼风扫过。
那双还泛着红的杏眼微微眯起,长睫轻颤,明明是在瞪人,却因眼角未消的红晕而显得格外生动。
席琢珩非但不恼,反而被她这副模样熨得心头发烫,指腹在她掌心轻轻一挠,换来她更用力的瞪视,却仍固执地不肯松手。
周厉看得眼皮一跳,迅速低头整理药箱。
这位什么大场面都见过的顶级保镖,此刻却被自家老板这副模样惊得需要调整呼吸。
“小时!”
吴教授匆匆赶来,时从意立刻挣脱席琢珩的手,迎了上去。
席琢珩也随之起身。
“吴教授您好,我是席琢珩,时从意的丈夫。”他微微欠身,声音低沉而柔和,“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吴教授摆摆手:“刚才上级部门来电话了,我都知道了。”
她看了眼席琢珩手臂上的绷带,叹了口气,“你们先休息吧,一路辛苦了。”
随即转向时从意,语气柔和下来:“小时,你也早点休息,明天要协助向前处理数据。”
说完拍了拍她的肩,转身离去。
屋外雨声渐小,但山路依然危险。
为避免给学校添麻烦,席琢珩一行决定和大家一起在大教室打地铺。
时从意看着席琢珩一身泥泞和略显苍白的脸色,一时之间百感交集。
这个平日里连衬衫袖扣都要精心搭配的男人,却因为她出现在这里,此刻还要睡在潮湿的地上。
虽然大家已经尽力打扫,但泥水浸透的教室地面仍残留着斑驳痕迹,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土腥味。
“小时啊,”赵志强突然出声,带着过来人特有的和事佬般的语气,“锅炉房在后院,路不好找,要不你带你爱人去一趟?”
席琢珩立刻转头看向时从意,目光灼灼。
只见她轻轻吁出一口气,仰起脸眨了眨眼,洇红的眼尾隐约可见一丝水光,然后上前两步,一把扯住席琢珩的袖口就往外走。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好大一截,在教室走廊的阴影处,席琢珩反手一拽,将时从意拉进怀里。
“让我看看你。”他俯下身,低哑的嗓音擦过耳际,拇指抚上她唇角时带着轻微的颤。
时从意抬头,对上他浓得化不开的目光。
那双幽邃如潭的眸子此刻翻涌着暗潮,在昏暗光线下像蛰伏的兽,直勾勾盯着她,让她心尖发颤。
几乎瞬间,时从意就明白了他要做什么。
“为什么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