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鹤为这样出现,并不在纪清如的计划预案里,但他们三个已经不是小时候要分成两拨行动的关系。
毕竟她和沈宥之三年不见面也这样热络,追根溯源,和当年沈鹤为的配合也密不可分。
在新家已经快五年,纪清如渐渐开始接受妈妈和继父情感的稳定,即使沈琛单独回来,她偶尔也会展露真心实意的笑容。
一切似乎在朝着和睦家庭的方向滑动。
只有她和沈宥之的关系停滞住,还隐隐有开倒车的趋势。明明是相处时间最长的两个人,却好像出现一道透明隔阂。
没有吵过天崩地裂的架,沈宥之越来越赏心悦目,笑得愈发眼弯弯甜美,但纪清如就是……做不到更交心,更亲近。
他们卡在朋友以上,但好像离亲人又太远,少一些什么。
明明不管她前一晚对这位继弟态度如何,第二天一早,面对的都会是张好看笑着的脸,和好的台阶铺得四面八方,就算她闭眼不看,都会被牵住。
也许就是因为这种盲目的包容心。
只有短期关系不需要考虑动机。纪清如不觉得当年那个十岁小孩魅力有多大,能一眼哄得继弟往后余生死心塌地。
她心理上不舒服,体现在行动上便是垮着脸,一张试卷要趴在沈鹤为旁边做一晚上——那时候他已经全面接管她的学业,经常被她皮笑肉不笑地喊“沈老师”。
这种拖延并不出于她本心。
毕竟周内和沈鹤为待多久,周末她就要按时常“端水”给沈宥之,否则他会惨兮兮的掉眼泪,眼圈红红,那种最好看的哭法。
美人鱼似的。
她被眼泪这么淹没,又已经自认为是成熟的中学生,不可能对着继弟哭回去,一颗心便被泡软,于是丢掉所有周末的安排权。
大概是思考太多,她今晚做题的速度破纪录的慢,简单的几何关系在草稿上来回做辅助线,铺满稿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求小学生破解微积分。
沈鹤为似乎看出她的心不在焉,忽地抽走她的笔,淡声道:“回去睡觉吧,下周一再继续。”
纪清如踉踉跄跄离开书房。明天周六,又是和沈宥之出去的日子。
她心浮气躁得睡不着觉,凌晨又翻下床,准备在大厅厨房随便摸点什么当夜宵,开门下楼梯时动作无比轻巧,免得被沈鹤为抓到。
好不容易踏上最后一层台阶,才要宣告自由,头顶的走廊便传来脚步声。慌乱一秒后,她很没出息地蹲在了转角楼梯背后。
但不是沈鹤为。
是管家。
她侧头听着电话,音量压得极低:“我很担心清如后面在家里的处境……”
纪清如正准备走出去的身体瞬间缩了回去,很狐疑地继续听着。
“她和沈鹤为走得越近,和沈宥之关系以后就越远,”管家叹气,“我看要么请一位老师来家里住好了,不要再找沈鹤为帮她……”
这两者间怎么会有关系。纪清如皱着眉,身体往后退避开即将走下楼梯的管家,她还要继续听过多。
没退多少距离,忽然撞到什么半硬不软的东西,她扭头去看,身后竟然站着沈鹤为。
“嘘。”视线相接,沈鹤为温和地笑了笑,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管家的电话还在继续。
“是的,我早就这么觉得,毕竟沈宥之无条件缠着她,只是因为她也正好不待见沈鹤为罢了。她如果变了态度,恐怕……”
“他的那些朋友不就是吗,不管之前玩得多好,但凡在他面前讲一点他哥哥的好话,再也没被邀请到家里来。”
声音渐渐走远了。
纪清如此时已经想不起去计较沈鹤为为什么在身后,她面露凶光,低着头重重深呼吸几口。
拖鞋上的可爱草莓忽然面目可憎起来,她想起沈宥之是蓝莓,买时一定要和她凑对。
原来过分顺从,是因为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