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陈昉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出手格挡,身前人的速度却远比他以往面对的危险罪犯更快,寒光一现,她的指尖不知何时出现一柄特制小刀,抓住空子直冲他的小臂划去。
皮肉割裂,鲜血淋漓,刀在她掌心灵巧打了个转,变成了刀锋向下的握柄姿态,作势要再对来协助反抗的另一只手出击。
但那不过是陈昉急中生智,晃出应对的假动作。
他的意图在反手摸向后腰那把枪。
却未料,郑孝旋的进攻居然也是虚招。
她真正的目标并不是他的手。
是他手中属于她的证据!
指腹触及枪套之际,郑孝旋手腕一抖,刀尖精准挑飞了那份文件。
接应的车掐着时间从不远处疾驰而至,她身形一闪,大步翻上了车门洞开的副驾驶座。
即便陈昉已经把枪对准车辆也没用了,车速这么快,再怎么射击也只能在车辆的铁皮上溅起零星花火,根本无法阻止里头的人扬长而去,消失于视野尽头。
他深知此刻轻重缓急。
“熄因!”
一面扭头奔去,他一面利落地用外套往还在汨血的小臂缠绕几圈——郑孝旋下手极有分寸,刀口虽深,却不狠辣,巧妙地侧向出击,避开主要血管和骨骼。
其目的显然并非致残,而是让他暂时失去牢固持物的能力,为抢夺证据创造机会。
但代熄因的情况则严重得多,他受的并非皮外伤,而是实打实的枪伤。
虽然他已经给自己进行了止血包扎,可子弹毕竟穿透了肩胛骨,这样的疼痛和大量出血不是靠急救就可以解决的。
他的额头上布满冷汗,面颊和嘴唇苍白无色,整个右肩区域的外套也被鲜红色浸透,触目惊心。
“怎么样?!”陈昉单膝跪地,赶忙扶起代熄因,心也被揪起,感受到温热的血液迅速濡湿了自己的掌心。
“肩膀……动不了了。”后者疼得牙关紧咬,从齿缝间挤出这句话后,再发不出一个字音。
单手把脖子上宽厚的针织围巾扯下,陈昉轻轻将其裹在他的身上,想尽可能让他暖和一些。
随即,两人以最快速度赶往距离最近的盛川第一医院。
在飞驰的车上,陈昉稳住方向盘,借来代熄因的电话联系上了市局:“喂,雷昱,是我……”
“陈昉?你怎么用……算了,先听我说!”他还没开口,雷昱先一步兴奋道,“理化那边刚出的结果,三一四案中的血指纹与郑孝旋办公室提取到指纹的几乎完全吻合,铁证如山,现在我们可以正式对她签发逮捕令了!”
“听我说。”陈昉打断他,吐字飞快,“郑孝旋刚刚袭击了我们,抢走部分证据后潜逃,熄因中枪,我正在送他去医院的路上。”
“什么?!你们……”
“别激动,你现在马上派人去查一查机场、火车站、高速路口,以及所有私人租赁交通工具渠道近期有没有郑孝旋的预约购票记录,她夺走证据,就绝不会只是往周边躲藏这么简单。”相比电话那头性急的人,陈昉在这种时刻思路无比明晰,“其次,让人去郑思恩的住处,把那孩子接到局里保护起来,郑孝旋要逃跑,一定会先去接女儿,在她必经之路上设伏,这是截住她的最佳机会。”
一路飙到医院,代熄因因失血过多已近昏迷,被医护人员紧急推进手术室进行清创缝合。
那两扇门在陈昉眼前“砰”地关上,将他隔绝在外,他僵立在空旷的走廊,浑身是干涸的血迹与尘埃,指尖还残留着按压代熄因伤口时的粘稠。
消毒水的气味钻入鼻腔,盖不过刚才火场与枪战的硝烟味,也盖不过方才大量的甜腥气。
他靠着冰冷的墙壁,慢慢滑坐下来,将脸埋入掌心,忽而觉得十分脱力。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大意,如果不是因为他心存侥幸……
如果,他能再反应快点,能及时分析出现场的情况,代熄因兴许根本不会受伤。
几秒的脆弱后,陈昉被护士带去隔间。
手臂上的伤口接受了简单的清洗和包扎,手机屏幕亮起,看到上面的现实,他短暂的颓唐就此被推翻。
深吸一口气,陈昉强行将翻涌的心绪压回心底,打开通讯录,找到代熄因的名字,按键打了字又删掉,删掉又重写,指尖在屏幕上悬停片刻,最终只落下一句干涩的叮嘱:
在医院好好修养,等我回来。
他没有写更多,到底时间紧迫。
尔后拒绝了护士进一步处理的要求,行色匆匆离开医院,拿着剩余证据飙车先回到了警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