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证据不愧是朱睿聪拼死也要护住的减刑命脉。
里面包含了多份内部供体与受体匹配、调配与运输清单;数份明确标注朔福医疗健康基金会,委托平爱医院等多家私立医院进行移植手术的协议,文件最终审批签章为祁志文,并附有尤洋择的签名;还有朔福集团与这些医院的异常资金往来证明,诸如科研经费、专项经费、固定资产折旧拨款等,与非法手术的发生时间及频率高度吻合,金额巨大。
此外,朱睿聪的核心证词也被整理出来,他明确指认祁志文为整个非法器官移植利益链的最终受益者和保护伞,主体战略由其制定,尤洋择是实际运营者,负责与叶将成对接资源,并承认他自己在器官贩卖体系中,负责医疗执行一环。
快速浏览完,雷昱上下大牙使劲相互作用:“老尤,你果然……”
他眼中光芒大盛,音量恢复正常:“证据链扎实,足以对祁志文和尤洋择正式批捕并突击审讯,我现在就集结人手出发!”
“等等,雷昱。”
指了指资料,陈昉一字一顿补充了关键,“朱睿聪的证词局限于他自己的认知,幕后操控者与最终受益者未必是祁志文。”
“不是祁志文还能是谁?”
“方才郑孝旋亲口承认,市委有人与她存在深度利益捆绑,恐怕那才是他们最大的保护伞,这条黑色产业链能如此畅通无阻,背后不止祁志文这个商人才合理,他可能也只是一个被推在前台的白手套。”
“市,委……?”
声带失去控制,雷昱死撑着才没有溢出变调的文字。
但整个人已完全僵住了,面色堪比浸泡了猪血,不自然到吓人。
办公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窗外的天色仍是晨曦以前的灰蓝,看不见云层,看不见太阳。
里头偶尔闪烁的灯光下,细小的灰尘在凝滞的空气里无声浮动。
陈昉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们脚底的地基不断坍塌,从前铸造的万事万物,规条道理无法立足,当下更是把这废墟的范畴扩大到了整个权力阶层。
要如何心平气和接受?
他默然地迈步走到角落的咖啡机旁,机器发出沉闷的研磨声和打转流动的萃取声,在这片寂寥中显得格外突兀。
接了两杯黑咖啡,陈昉什么也没加,将其中一杯放在雷昱面前的桌子上。
深褐色的液面因为落下的动作轻晃,漫过之处沾染同样的色调,映出头顶冷白的灯光。
抵靠在自己的桌沿,他端起另一杯,不顾滚烫,仰头一饮而尽。
粗糙的苦涩感瞬间席卷了整个口腔,沿着食道一路灼烧下去,试图用它的人为热度,去除身体由内到外的刺骨寒意。
砰——!
两杯见底,办公区的门被猛地推开,双方思绪就此断裂。
风风火火的路禛元活像个暴徒,冲进来吼道:“查遍了郑孝旋名下的所有身份信息,近期在交通系统都没有预定记录,说明她没来得及提前订票逃跑!”
“这不是好事吗?”雷昱许是被咖啡的苦拉回了理性,手中的杯子重重砸下,“赶紧追击!”
喘了口气,路禛元面露难色:“但是,我们交叉比对了其他相关信息,发现她用另一个渠道于昨天凌晨,为郑思恩预定了今早飞往瑞士的航班,航班已经在两小时前起飞了,我们晚了一步,没法在路上拦截了!”
雷昱一句“那你说个屁”还没吐出口,办公室又冲进来一个慌张的身影:“不好了!不好了!”
“又他X怎么了?!”
接踵而至的坏消息让雷昱烦躁值达到顶峰,看着乌奇四肢发软地扶住最近的一张椅子,说话都打哆嗦:“郑局……郑孝旋留了一封信……”
“什么信?挑衅还是恐吓?”
“都不是……信上说,她在市内五个地点安装了定时炸弹,它们将会依次爆炸!第一个爆炸点是仓尾区东百广场,倒计时只剩下二十八分钟了!”
喘息的气口猝然封闭,前面的疑虑成了开胃菜,真正的危机四起,全身上下的命门无所遁形。
雷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一拳砸在桌子上。
“该死,这个疯子!”他目眦欲裂,又破口大骂了几句极其难听的方言,“这会儿刘副正好出差,我们一时根本无法协调跨部门的大规模支援,她算准了时机,要把能调动的警力全放在拆弹上,她就能畅通无阻去机场金蝉脱壳,打得好算盘!”
“那现在该怎么办?”虽知道当下最该冷静,乌奇额头还是止不住冒汗。
路禛元也气得牙痒痒:“拆弹需要大量人手,哪里分得出人去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