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检上来给了自家儿子一嘴巴子,吹胡子瞪眼,“这话……话岂是你能说、说的?二殿下何等、尊贵,会和你这个小喽啰一般见识吗?”
章良枢不敢再吭声,但眼神明显不服气。
章检摆手挥退下人:“都……都下去!”
他虽然是朝中户部尚书,正二品大员,却有点口吃,平常说话慢吞吞,情绪激动的时候,话讲快了就结巴。
按说这般缺陷,本难中进士,偏他年轻的时候,得了萧文勘的知遇之恩。
萧文勘当时任礼部主事,选人任用不拘小节。
无怪之。
萧文勘自己就不修边幅。家中无女眷,鳏夫带着两个儿子,时常衣服烂了也不去补。
弘文帝见他穿着褴褛,御赐了四时衣物,才让他看起来勉强体面一些。
章检深深叹了一口气,坐下来,慢慢地说:“良枢,咱们为人臣子的,懿王就算是在惩罚你,也是恩赐。不可在他面前露出半分愠色,知道吗?”
章良枢看起来也委屈,不等他爹说完,就咆哮道:“爹!我天天在外面给人当狗!你知道吗?”
章检又气得给了他一嘴巴子:“你爹又何尝不是这么、熬,熬过来的!成大事者,学会隐忍。这个道理,你都不明白、白吗?”
章夫人见怪不怪,在旁边沾净眼泪,补上点桃花玉容粉。
这时门外有人在喊:“老爷!老爷!”
章检高骂:“不是说了都滚、滚滚出去!老、老子的话,都不听……了吗?”
门外的侍从欲哭无泪:“老爷,出事了!”
“什么事、事?”
侍从扑进门里,将来龙去脉一说。
章检一听,抚掌叫好,他站起来握住章良枢的手,眼中精光闪烁:“好儿子。你这一跤摔得好!”
“爹?!”章良枢一脸茫然。
章检转身扬声:“备笔墨,本官即刻修书,让御史好好参他一本!”
“谁啊?爹。”章良枢两脸茫然。
章检意味深长地拍拍儿子的脸,说:“儿子,咱、咱们的时机到了。”
萧若啊萧若,你刚回京就折腾我儿子,是生生地打了我章府的脸。
如今,我就像三年前赶你父亲那样,把你赶出天都。
“老爷。”
章检在书房,将毛笔蘸饱了墨,头也不抬:“又怎么了是?”
侍从埋头说:“李大人来了。”
天都中有无数个李大人,他章检正二品户部尚书,内阁大员,平素过耳的事不知凡几,哪里知道是哪个李大人。
侍从察言观色,在章检捋顺嘴皮子的当口,禀道:“回老爷,是户部主事李彦李大人,就是……昨夜死了儿子那个。”
“打发走!没空见他。”章检不耐烦地摆摆手。
侍从:“回老爷……李大人说有要事禀报。”
“嘿!你这奴才——”章检拿起纸镇要砸,却突然想到什么要害,眉毛一竖,“叫、叫他进来。”
大年关里死了儿子,李彦原本红光满面的面相变得干瘪缩水,稀疏蓬乱的胡髯像风中的残叶。
然而他眼中更多的不是丧子之痛,反而充斥着神经质的惊慌。
“大人,求大人庇护啊!犬子突遭毒手,是不是有人发现了咱们在淮中,给苏大人使的绊子……”
“住口!”
章检猛地拍案而起,厉声打断,“这事岂也能胡乱攀扯?外头传得还不够明白吗,是你儿子惹了不该惹的煞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