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綰静静垂著眸。
一桩婚事,一条人命,对於景元帝来说不算什么。
就算她状告到御前,细数元氏的罪状,也未必能求得和离,更別提为阿娘报仇雪恨。
“如今牵扯了逆贼一事,陛下震怒,或许过不了多久,宫中便会昭告对將军府的处罚。”
到时,她再提起和离之事,一切都会顺利许多。
姜綰同几人聊了几句,起身告辞。
走之前,她对著季嶸道:“听闻阿娘有几本手记在舅舅手中,我想拿去看看。”
季明令遗物多半存放在丞相府中,上回姜綰已经翻看过了。
除了在季府的几本手记,她还不曾看过。
季嶸体谅她思念母亲,当即吩咐人去拿了。
除了季明令留下的手记,还有她生前喜欢看的书,上头有她的亲手批註,一行行簪小楷十分娟秀。
姜綰眼神柔和下来,小心收下,又对季淮川道。
“舅舅的病癒需要有个名头,不然会引起陛下的怀疑,我已经安排好了,过几日会有人入京,替舅舅『解毒。”
季淮川点头,亲自將她送上了马车。
天色將暗。
碧螺见姜綰一坐下,便翻开了手中的书卷,特意添了支蜡烛,举到跟前照亮。
姜綰將书名粗略看了一遍,头几本都是医术古籍。
阿娘精通医理,喜欢看医书是寻常事。
她將几本医书整理收好,最下头一本书卷的名字露了出来。
姜綰眸光一怔。
“《幽州別史》?”碧螺將书名读了出来,疑惑道,“季夫人怎么会对幽州感兴趣?”
姜綰翻开书卷。
宣纸泛黄,书角已经微微卷边,可见阿娘將此书翻阅多遍,页脚上有她亲手所写的批註,她一定细细研读过。
“阿娘从未去过幽州。”
姜綰喃喃,神情有些飘忽。
这本《幽州別史》,印证了她的猜测。
阿娘在禹州与元氏相遇时,姜家与宋家並无深交。
姜临渊虽为宰相,但对於宋家来说,若想藉助姻亲帮助宋子豫晋升,姜家並不是唯一的人选。
那么元氏为何选中了姜綰?
甚至不惜动用秘术操纵阿娘,也要让自己嫁入將军府。
若说是看中了丞相府的权势,可她与娘家断了来往多年,宋家没沾上什么光。
而且当年她嫁入宋家时,只是个寻常的闺阁小姐。
姜綰確定,自己身上没有什么特別的东西,值得元氏大费周章。
元氏甘於冒此险,除非她的目的不是自己,而是…阿娘。
姜綰摩挲著尘封的书籍,微微皱起了眉。
当年元氏和阿娘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