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果如夏娃的禁果,砸中了这个脱轨的男人。
他猛地一惊,抬头,看向母亲,她满脸憎恶,看自己像看一件脏东西。
这表情,其实已经见过无数次。
在这一刻,抹掉他脑海里关于昨晚的事,抹掉维京给他的欢愉、一点偷腥似的甜蜜。
母亲恶狠狠地瞪着他,一双美目恨不得剜掉他身上的肉。
“下贱!”
面对他的无动于衷,母亲不能满意:“当初就该把你打掉!”
盛莲苍白着脸,勉强笑道:“这句话,您说过很多遍了。”
换作平时,他唯唯诺诺,可经历了昨晚的一夜,男人想到了维京对父母的在意。
从前他就很羡慕维京父母很爱她,可昨晚他才知道,维京看似不在意,其实也在维护着父母。
那也许,他也可以。
“但是,您生下我,让我生活在继父的家。”
“也许说明,您也舍不得我吧?”
男人犹豫地开口,说完,他缓缓抬眸。
他这模样,母亲也很熟悉。
小时候,盛莲在家被体罚时,等她回家,小盛莲就会怯怯地抬起眼,看着她。
眼睛里,是小男孩的求助、哀恳。
母亲冷哼一声,无不残忍地告诉他:“你以为,是你继父要送你去李家的?”
似有所预感,盛莲僵住背脊。
一瞬间,他透过时间,看到当年被体罚的小男孩。
小男孩抬起眼睛,看向他,拼命忍住的眼泪不敢落下来。
“是我要你继父送你去的。”
“我嫌你在家碍眼。”
脑海骤然空白。
于空白无声处,盛莲再次看到当年的小男孩。
小男孩希冀母亲开口解救他,说句“小孩子有什么大错”,而母亲只是漠然地经过他,跟继父一起坐到沙发上,哧哧笑着点指头嘲笑他软弱爱哭。
母亲从来没有救他。
“去李家,你活得不错了。”
“现在回报下我,有什么好委屈的?”
母亲蹙眉,看着他。
当年小孩拼命忍住的眼泪,终于,从男人眼角落下。
——是的,母亲从来都没有救过他。
盛莲终于肯承认。
空白脑海嗡嗡作响,像是一道遥远的电波。
遥远中,盛莲听见谁在失禁似的哭、失禁似的笑,有人在向他走来,有人在无缘无故地死去……
一段真空的空白。
等清醒过来,男人发现自己躺在太平间冰冷的铁床上。
太平间里,没有隔出来的窗帘屏障,所有的死亡一览无余。
男人静静地躺着,看着天花板。
他想就这样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