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字刚出口,一支利箭穿喉而过,箭的力道带着差役的尸体又往后飞出一段,啪的摔下城墙。城门口还立了一队的武侯等待着开城巡检,乍见变故突起,虽做了心里准备,却还是一时没反应过来。
今儿个带队出巡的是刘石,他这两日没少被高晋逮着唠叨,此时他也是最快缓过神儿的人。只见他推起墙边早准备好的独轮车直顶到城门处,车上码着一摞高的沙土袋,死沉死沉的并不好推。站在他身旁的几人也回了魂,不用招呼就开始拼命地堵城门。刘石空出手来,抽出身后的鸣镝射向空中,同一时刻,城中的擂鼓示警声轰轰响起……
这一串的动作也不过几息,现下坊门已开,街上也有了不少人走动,刘石见周遭的人还茫茫然的傻愣着,气得吼道:“还愣着做甚!跑啊!”
随着他的话音,‘嗡!’的一声巨响,遮天蔽日的箭雨已漫压而至。城门处还未来得及闪躲的几人即刻被射成了刺梨。刘石看着倒在脚下的同袍,眼眶爆红。他拉了离得最近的一人喊道:“贴着城墙走!速去告诉明府,东门遇袭,人数不明!叫各个坊门紧闭,莫要上街!”
那人点了头,使劲看了他一眼,拍着他的肩膀道:“你保重!”然后猫下身子一溜小跑而去。
箭雨过后,突厥狼骑已开始撞门。
陈习善这次下了狠心,扯掉了那副温驯谦和的老好人面孔,威逼着城里的富户们掏足钱币,把四个城门和各个坊门都用生铁加固。这样一来,即便会城破,也给百姓留足了逃命躲藏的时间!
又顶过一阵箭雨,街上眼见已没了行人。
刘石身后的城门却已摇摇欲坠。他身旁的人拉了他询问要不要撤走。高晋已提前嘱咐过众人,县城里人手、武器都不足,死守着城门,只能是白送上性命。一旦城门顶不住,不用犹豫,几个人互相配合立刻隐入最近的巷口,改攻守为巷战。突厥骑兵的优势是骑术精湛,箭数高超,就县里这么丁点儿人都没有一战之力!但若进了巷道却不好跑马,弓箭也施展不开,只要城中老弱妇孺都藏身好,各户的男丁们也能是个助力。这样一来起码占了地势跟人和,那胜负就还是未知!
锤鼓阵阵,打破了拂晓的悠静,柔远县城已然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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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也只是个平平常常的早晨。
卯时刚过,谷叔就把赫连真提溜起来练功。谷三娘跟沈晴也已开始准备早食。
鸣镝划破晨晓时谷三娘就注意到了异常。紧接着示警的擂鼓声阵阵不绝,严肃的宣告着突厥是真的来犯了。
院中的几人却并未惊慌,谷三娘跃上屋脊四处观望了一番,跳回院中道:“东门遇袭,其它各门未见情况,城门暂时还顶得住。”
谷叔已换上了一身利落的短打装扮,一面查验武器,一面对沈晴道:“你跟那小子赶紧进酒窖待着。东西任砸,房子任烧,千万别露头!”
沈晴还慢条斯理的又收拾了些零碎儿,抱在怀里道:“知道了,咱家就这点儿家底,我可得看好了!”她犹豫了下,还是忍不住小声的劝道,“谷叔,要不您和三娘也别去了,这刀剑无眼的忒不安全,咱就守着这小院不成吗?”
谷叔听了这话狠刮了她一眼:“怎又唠叨这个!这不是早就说定的事吗!就高晋手下那几个货,我跟三娘一人能收拾他们十个!且不说家国大义那些虚话,若眼前人人都畏缩躲命,那与待宰的兔子有甚分别!”
见她俩还不动弹,厉声喝道:“帮不上忙就赶紧藏好了去!别在这说些没用的!”
沈晴见劝不动,只得无奈的去拉赫连真。
谷三娘衣衫头发都已整饬好,她看了眼闷不吭声的赫连真,拉过他悄声道:“家里可交给你啦!沈晴就是嘴上厉害,若真出了事,还得靠你保护。”
赫连真不情不愿的点了头,“我知晓怎么做。”
谷叔看着他俩进了酒窖,又动手把窖口掩饰了一番,才看向谷三娘,想了想终是道:“三娘,要不还是你留在坊里,与她们也好有个照应。”
谷三娘见谷叔难得出尔反尔,再看他那一脸别扭的样子,噗嗤一笑,“谷叔,我不劝您躲着,您反倒劝我别去!要知道若论武力,咱家现下的顶梁柱可是我!”
谷叔也知劝不动她,叹了口气心道也罢!却还是习惯性的叮嘱她量力而为,保命要紧!
谷三娘冲着他粲然一笑,闪身直奔县衙。
他们已提前商量好,一旦出事,谷叔就守着西坊市,谷三娘则去与高晋汇合。
还未行至衙门处,只听“轰”的震天巨响,东城门瞬间被尘土吞没。
谷三娘忙跃至高处,凝目望去,只见那处尘土飞扬,应是护城墙塌陷了。
尘土还未散,喊杀声却已起!
突厥的骑兵呼和着策马奔进了县城。
城门附近门庭闭户,突厥人并未放慢马速,执了火箭纷纷射入两旁的屋舍。此时的房屋多为木制,遇火即燃,火势呼喇喇连片烧起,有躲避在屋中的人见火势凶猛,终是忍不住逃到街上,下一瞬就被奔袭而至的骑兵削首割喉……
突厥狼骑以摧枯拉朽之势,眨眼间就奔到城中主道,领头的将领一个手势,整支队伍霎时分作四股,分散前往东南西北各方。
谷三娘打眼一看,眼见来袭的骑兵至少三百,比他们预计的多得多!她当机立断,不再前去衙门,挑了个最近的高脊处隐身下来,取了背上的弓,准备偷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