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这孩童的行动是否成功,只要他确保自己被发现、且能用手指向目标车驾,就足够了。
牧晓凝视着那孩童,脑中闪过当日情形,意识到这是个棘手的问题。
她当时的处理方式,现在想来,只是将原本尖锐的事端,转化成尚有争论余地的情形。
现在又该怎么办?
留这孩童在府中当作一无所知?想必布局人正在想方设法将目光往他身上引。事情散出去,几番人证物证胡编乱造起来,现在的争论马上就会偏离现议题。
把他放出去任他自生自灭?这相当于直接给他人递把柄,而且日后相似的事件还会重演。
交给宫中?宫中或许在暗中寻找这个孩子,也或许在太皇太后死后,对这个一时没找到的孩子持漠不关心态度——说不定无人能证明、无人敢证明他的身份。
可牧崇佑的急切,正是因为他知道——太皇太后是他的靠山之一,这靠山逐渐转移了目光,着实令他心焦。
万一牧崇佑说出什么话,这件事又将难以收场。
若是现在杀了这孩子,再另找一个替代……
洛水刑场杀了那么多人,还差这一个么?
牧晓静静地站在那里,背对着门外的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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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呢?”陶云娴倾身向前,面色古怪地问,“你就这样让他们走了?就核验了身份?”
她今早来公主府,在门口正遇上一场大戏。
“怎么,不行么?”牧晓的语气毫无波澜,“那一日后,你没听到过这个孩子的身份,在京中传了多少个版本么?”
“我顶着争议救了他,找人给他医治……他亲人找来,说这孩子原是被人拐走的,因不明原因又被人半路抛弃,才到了洛水桥下……”牧晓缓缓细数道,“我把孩子还给他的家人,有什么问题?”
“难道救他一次,就要养他一辈子不成?”
“况且,”牧晓抬眸看向陶云娴,轻轻一歪头,“他给我带来了那么多麻烦。”
陶云娴放下手中正看着的文章,语气认真起来:“那孩子的身份真有问题?”
“这么敏锐。”牧晓无奈地笑笑,“云娴,看破不说破么。”
“不说破怎么验证真假呢?我可没那么多信息来源。”陶云娴思忖道,“能让你感到麻烦且烫手的身份,送葬队伍,洛水桥下……”
“洛水刑场?”陶云娴小心翼翼地猜道。
“这一代代的,真是人才辈出……”牧晓扶额感叹道一半,突然想起,“其实也不该这么说。我们实际上没差几岁。”
“云娴,你对三年前洛水刑场之事有多少印象?”
“我当时没去观刑。不过,只听传言,就能想象出现场该是怎样的残……震撼。”陶云娴的话拐了个弯。
“残忍是挺残忍的。这点没法回避。”牧晓听出她吞下的词,直言道。
陶云娴定定地看了她几息,缓缓眨眨眼,再次开口:“殿下,作为局外人,我会因你现在展示出的对洛水刑场的态度,而惊讶不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