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夜太短,天亮的太早。
谢珩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由青灰转为鱼肚白的天际,一动不动。
他轻叹了一口气,起身。还没收拾好情绪,就要上早朝了。
朝会上,萧璟扫过下首的百官,看到那身熟悉的绯色官袍时先是一愣,而后有些疑惑。
他晨起时,让小邓子去通传过谢珩,让他好生养伤,今日不必上朝。
呵,不过,谢珩总将自己所言所语不放在心上,也是,他哪来的资格?
萧璟鼻尖轻哧了一声,有些自嘲。
小邓子察觉到萧璟的动作,连忙俯身压低声音问道:“陛下,有何吩咐?”
“无事,上朝吧。”萧璟敛去多余的情绪,沉声吩咐道。
“是。”小邓子站直了身子,抬了抬手,立马有人敲响了上朝的钟声:“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近些时日的朝会上大多讨论的都是些北境战事进展、粮草购买运输、兵器补给一类的话题,谢珩偶尔碰到想说的出列符合一二。大多数时间都静静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垂着眸不知在想什么。
直至早朝落入尾声,萧璟问道:“众位爱卿还有何事启奏?”
谢珩突然出列,手持笏板,踏着四方步打破了明华殿内的沉寂氛围。
他低垂着头,声音铿锵有力道:“臣翰林院修装谢珩,参奏三王爷萧璨,昨日在郭府将臣掳走,私刑拷打。
话落,像是石子落入湖水,惊得朝堂之上一片哗然,然而更让人震惊的是谢珩下半句。
谢珩说:“若非陛下特意亲自来救,让臣入住偏殿,臣此刻性命堪忧。”
他说了什么?
先是三王爷报私仇,行私刑;后是陛下亲自救他,还让他住进了偏殿。
嚯!今日这哪里是什么参奏,分明是往沸水里浇了一瓢热油!
热闹,真是热闹,比说书人口中的戏还要精彩绝伦一些。
他谢珩是什么蓝颜祸水吗?
一时间朝臣的眼神在谢珩、小皇帝、三王爷身上来回地扫视,眸中满是八卦。
他们倒不在乎是不是真的私仇,这三人看起来倒像是一些不足以为外人道也的情仇。
萧璟坐在龙椅上面也是一愣,昨夜他的确有想借机收拾萧璨的想法。可为何谢珩下半句那么说,他不怕旁人说他以色侍人了吗?
谢珩字字句句铿锵有力,可萧璟明明听出谢珩在下半句的停顿更久,语气更重,分别意有所指,引人遐想,他竟是要向旁人坐实了这谣言。
被点到名的三王爷萧璨也是一愣,他在朝堂之上一向装的是草包王爷,混吃等死,对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事都不会发表什么意见。
偏偏近期两次被参奏都是谢珩所为,而这个人昨日还信誓旦旦地宣称要奉他为明主,替他办事。
“请陛下惩治三王爷萧璨,为谢砚殊做主!”谢珩再次抬高声音。
“陛下,此事定有误会。”萧璨急忙上前,故作无辜惶恐地试图解释:“臣昨日是为郭大人弄璋之喜添礼,的确曾见过谢大人,并多聊了几句。可何时掳走了谢大人?”
萧璨看向谢珩,阴鸷的眼神中带着几分警告:“谢大人,莫要虚言。饭多吃无所谓,话一出口可会酿成大祸。”
“呵,三王爷罔顾卿卿性命,谢珩现在身上还渗着血,不若臣此刻拉开衣服给你看看?”谢珩冷笑了一声,苍白的脸上因气愤染上糜艳的红晕。
说罢,谢珩竟真作势要解开自己衣领上的扣子。
“够了!”见他真要当众宽衣解带,萧璟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厉声喝止。火气从心口窜了起来,谢珩今日到底要做何事。
他事事不与自己先商量,竟然还要靠这种方式当众自毁名声,他到底在逼谁?
“三王爷谋害谢珩性命证据确凿,朕亲眼所见,罚禁足三月扣除俸禄一年!”心里的火怎么也压制不住,只能转移到旁人身上,于是萧璟怒声道。
“陛下!”萧璨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将一军打得措手不及,连忙喊道。
“没听懂朕的话?还是你敢反驳于朕?”萧璟眸中闪过寒光,昨日谢珩被鞭打的模样又映在眼前,他夺过桌上铜制的香炉冲着萧璨狠狠地砸了过去。
这一次倒是砸的很准,萧璨来不及反应被砸中额头,顿时血流如注。
抹了一把额上鲜血,萧璨咬紧牙关低身行礼:“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