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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下小说>万籁收容所>梅斯先生的课堂

梅斯先生的课堂(第1页)

走廊仿佛没有尽头。两侧的青铜门紧密排列,门上没有任何窗口或标识,只有那些仿佛蕴含生命的幽光符文在缓缓流转,散发出微弱的能量波动。林简感觉自己像是在某种巨大生物的血管中穿行,寂静压迫着耳膜,只有她和秦深两人规律而清晰的脚步声在回荡。

怀中的《星象溯源》似乎安分了许多,那温热的搏动感变得平稳,如同熟睡的婴儿。但林简能感觉到,它与这片空间存在着某种深层次的、无声的交融。

秦深在一扇看似与其他无异的青铜门前停下。他没有使用任何钥匙或密码,只是抬起右手,掌心轻轻按在门扉中央。符文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荡漾开一圈涟漪,随后,厚重的大门无声无息地向内滑开。

门后的景象让林简微微一怔。

并非她预想中的办公室、审讯室或牢房,而是一个……书房?

房间宽敞而温暖,柔和的、仿佛自带思考光芒的照明洒满每个角落。四壁皆是顶天立地的书架,塞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卷轴,有些甚至漂浮在半空中,缓缓自转。空气里弥漫着旧书页、墨水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心神宁静的智慧气息。房间中央,一张巨大的、堆满了书籍和奇异器物的书桌后,一个“人”抬起了头。

那是一位穿着考究复古三件套西装、戴着单边金丝眼镜的老者。他面容慈祥,银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手中还握着一支羽毛笔。但林简立刻注意到,他的身体边缘带着一种极细微的、半透明的质感,仿佛是由凝聚的光和知识构成的投影。

“啊,秦先生。”老者的声音温和而富有磁性,带着岁月沉淀的睿智,“还有这位新来的小朋友。欢迎来到我的‘理解之角’。”

他的目光落在林简怀中的《星象溯源》上,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与欣赏的光芒。“看来,‘观星者’为自己找到了一位不错的代言人。”

“梅斯先生。”秦深微微颔首,算是打过了招呼,态度比对其他人似乎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尊重?“林简,实习生。交给你进行基础认知引导。”

“这是我的荣幸。”梅斯先生微笑着放下羽毛笔,绕过长桌,走向林简。他的步伐轻盈,几乎没有声音。“不必紧张,孩子。这里是我的‘影响范围’,一个旨在促进‘理解’而非‘对抗’的领域。你可以把我看作是……一座活的图书馆,或者一个比较健谈的‘概念聚合体’。”

活的……概念聚合体?林简下意识地抱紧了书。

“放松,放松。”梅斯先生的声音仿佛带着安抚人心的魔力,“我知道,今晚你的世界观遭受了连续的重击。呼吸的书架,星辉列车,被囚禁的神话……还有秦先生那句吓死人的‘恐惧丢了’。”

他俏皮地眨了眨眼,试图缓解林简的紧张。“但在这里,我们暂时把这些惊悚片桥段放一放。让我们从最基础的问题开始:你认为,‘万籁收容所’是什么?”

林简迟疑了一下,回想起秦深在列车上的话,以及自己那一刻的明悟,试探性地回答:“是……关押危险概念的地方?一座监狱?”

“一个非常直观,但也非常片面的答案。”梅斯先生没有否定,只是引导着,“监狱关押罪犯,以惩罚和隔离为目的。但我们会惩罚‘一个数学公式’吗?会隔离‘一段悲伤的旋律’吗?”

他指向房间一角,那里悬浮着一个不断变幻色彩的光球,内部似乎有无数细小的音符在跳动。“那是‘C大调协奏曲的忧郁片段’,编号E-554。它本身无害,甚至很美。但如果不加控制地释放,足以让一座城市的人陷入无理由的、绵延数日的悲伤,甚至引发集体抑郁浪潮。”

他又指向书架上一個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陶罐。“那是‘潘多拉魔盒的仿制品·希望部分’,编号H-102(子体)。听起来很棒,对吧?希望。但过量的、不切实际的希望,会让人失去对现实的判断,变成盲目乐观的傻瓜,最终在幻灭中迎来更深的绝望。”

梅斯先生看着林简,目光深邃:“我们收容的,是‘力量’。是那些过于强大、过于纯粹,以至于会干扰、扭曲甚至覆盖现实稳定性的‘概念’。我们的目的,并非惩罚或毁灭——事实上,绝大多数概念无法被毁灭,它们是构成多元宇宙的基石之一。我们的目的是‘控制’,是‘管理’,是确保这些力量不会失控,不会对依赖‘稳定现实’而存在的亿万文明造成灾难。”

“控制……管理……”林简喃喃重复着,感觉之前的恐惧和迷茫,似乎被一种更清晰的认知所取代。

“没错。”梅斯先生赞许地点点头,“而实现控制的手段多种多样。秦先生他们‘缄默者’一派,信奉的是‘规则’与‘力量’,建立牢不可破的收容措施,如同给洪水修建坚固的大坝。这很有效,对于大多数高危概念而言是必须的。”

他话锋一转,目光再次落到林简怀中的《星象溯源》上。

“但还有一种方式,更为古老,也更为……优雅。那就是‘理解’与‘沟通’。”

“有些概念,它们并非怀着恶意,只是其存在本身过于宏大或奇特。强行禁锢只会激起对抗,而尝试去理解它们的‘语言’,它们的‘逻辑’,它们的‘诉求’,往往能找到与之共存,甚至引导其力量无害化宣泄的途径。”

“你怀中的‘观星者’,就是一个相对温和的概念。它渴望被‘阅读’,被‘理解’,渴望将其承载的星空知识传递出去。它选择你,正是因为感知到了你身上那种纯粹的、对知识的好奇与共情能力。”

林简低头,看着书页间缓缓流淌的星海,一种奇妙的连接感在她心中滋生。

“这就是你的天赋,林简。”梅斯先生的声音变得严肃而庄重,“也是你未来可能要走的路。我能感受到,你与概念的亲和力远超常人,甚至让我想起一些非常古老的记载……但那些暂且不提。”他适时地止住了话头,留下一个引人遐想的空白。

“你需要知道的是,这种天赋既是礼物,也充满危险。它能让你‘听’到概念的声音,理解它们的‘叙事’,甚至……在某些情况下,安抚它们,引导它们。但共情是一把双刃剑,它让你能理解对方,也让你更容易被对方侵蚀、同化。”

他指了指自己:“所以,我的课堂,就是教你如何辨认不同的概念类型,了解它们的基本特性,学习基础的防护知识。在你拥有足够的力量和心智之前,‘理解’的前提是‘保护好你自己’。”

接下来的时间,梅斯先生用他那充满魅力的讲述,为林简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首先,是我们对概念的初步分类,”他示意林简看向四周的书架,仿佛它们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这并非绝对,但有助于理解。”

叙事聚合体:通常由强大的集体想象、文化传说或特定故事核心构成,拥有较为完整的‘世界’规则。你之前遇到的‘糖果屋’(F-229)便属于此类。那些被收容的神话、史诗,大多归于此类。”

抽象体原型:更为纯粹,直接源于某种普遍的情绪、欲望或哲学观念本身,比如你已知的‘恐惧’(K-001)。它们往往没有固定形态,影响力更为根本和广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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