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她走近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让她看清他眼底深处那从未融化、却仿佛被星光照亮了一丝的坚冰。
“我可以继续为你提供庇护,在我的权限范围内,为你争取最大的自由和成长空间。但这条路,意味着你将永远处于规则的审视之下,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或者,”他的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种近乎危险的磁性,“你可以选择另一条路。更危险,更不可预测,但或许……能触及更多的真相。”
林简的心脏猛地一跳。她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什么路?”
“主动介入。”秦深的声音如同耳语,却重若千钧,“利用你‘星语者’的身份,不是被动等待任务,而是主动去‘倾听’那些被遗忘、被压抑的概念低语。去调查‘恐惧’出逃的真相,去探寻‘摇篮’最初的秘密,去弄清议会内部,究竟谁在暗中推动对你的围剿。”
他看着她,眼神锐利如星芒:“这意味着,你将不再仅仅是一名调停官。你将成为一个变量,一个主动搅动局势的探索者。而我,将不再是你的监管者,而是你的……共犯。”
共犯。这个词让林简感到一阵战栗,却又奇异地带来一丝暖意。这是一种比上下级、比导师与学生,更深沉、更紧密的联结。
她望向脚下的星海倒影,又抬头看向那片真实的、囚禁着诸神也孕育着希望的宇宙。她想起哭泣的糖果屋,想起悲伤的情绪色彩,想起那艘在历史断层区等待指引的幽灵船……它们不仅仅是需要被管控的风险,它们也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是无数故事与情感的凝聚。
收容所是守护者,还是监狱?这个问题,她还没有答案。
但她知道,她不想只做一个规则的执行者,无论是僵化的规则,还是秦深为她设定的规则。她想用自己的方式,去理解,去沟通,去找到那个或许存在的、共生的可能性。
这很天真,很危险。但这就是她,林简,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依然想要坚持的本心。
她深吸了一口带着星辰清冷气息的空气,转向秦深,眼神不再有丝毫迷茫。
“我选择后一条路。”她的声音清晰而坚定,“我不想只被规则保护,或者被规则束缚。我想去理解规则背后的真相。”
秦深静静地看了她几秒,冰封的唇角,似乎极其微小地松动了一下。
“很好。”他伸出手,掌心中是一枚小小的、闪烁着幽蓝光泽的数据晶片,“这是艾维斯破解的部分内部通讯密匙,以及一些被标记为‘已归档’的古老概念坐标。我们可以从几个方向入手……”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扫过四周无人的星海,声音压得更低:
“第一,重新审视‘恐惧’的出逃。官方报告过于完美,像是为了掩盖什么而匆忙定稿。它真的是自行越狱,还是有内应?”
“第二,调查我的导师——白砚心——当年‘叛逃’的真相。议会封存了所有资料,但我知道,真相的碎片一定还散落在某个地方。他的研究,或许触及了收容所不愿被提及的根基。”
“第三,也是最重要、最危险的……”秦深的眼神变得无比凝重,“去查‘爱’与‘希望’的收容单元。它们是最高机密,但它们的能量波动,最近出现了一些……无法用现有模型解释的异常谐波。斯特恩和克劳都对这种异常三缄其口,这很不寻常。”
林简接过晶片,那微凉的触感让她指尖一颤。这不再是训练,而是真正的,踏入深渊的第一步。秦深给出的这三个方向,每一个都直指收容所最敏感的核心神经。
“我们该回去了。”秦深转身,深蓝色的制服下摆划破星光,“明天,你的新身份指令会正式下达——‘初级概念调停官(特殊事务调查员)’。”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观星台。在踏入传送装置前,林简最后回头望了一眼那片浩瀚星海。
星河无声,却仿佛有亿万种声音在她心中回响。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的征途,才真正开始。她不仅是故事的读者,调停的使者,她更将成为这万籁交响中,一个主动谱下新音符的……活着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