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纸应声暴涨,化作一方倒扣的金色结界,如琉璃盏般将满室奔逃者尽数笼入。
任他们如何哭喊冲撞,结界始终纹丝不动,冷硬得像一道天堑。
结界内壁悄然浮现无数金线,如蛛网般细密,又如游丝般柔韧,循着活人的气息迅速穿透躯体,缠上五脏六腑。
不过瞬息,哭喊与挣扎戛然而止。那些人化作一团团黑雾,在金线的牵引下渐渐消散,连半点痕迹都未曾留下。
结界内复归死寂,唯有金线在冷光中流转,泛着妖异的光泽。
火银鹤匆匆跟入,望见眼前景象,惊得声音都破了调:“令璇!你把他们……全都杀了?”
令璇垂眸看着指尖残留的金芒,语气无波无澜:“祸从口出,自寻死路罢了。”
她抬手撤去结界,碎裂的杯盏与翻倒的桌椅轰然落地,更显大堂空旷寂寥。
火银鹤脸色发白,踉跄着退了半步,目光扫过满地狼藉与空气中未散的黑雾气息,声音带着颤音:“可他们……不过是些寻常凡人,随口议论几句,罪不至死啊!”
令璇抬眼望她,鎏金光泽尚未从瞳中褪去,不屑道:“寻常议论?他们将我父亲贬得一文不值,字字带刀,我岂能容忍?”
“这群凡人既不聪慧,又没能力,只会背地舆论,这种人留着有何用?”
“可……”火银鹤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反驳,“太过狠厉,终究太过……”
说书人眼珠一转,见令璇被分散注意,转身欲逃。
令璇却已经从栏杆处翩然而下,一道道金丝缠住了说书人。
令璇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抵在了说书人的脖颈处。
只要她稍稍用力,他的喉咙就会像薄纸一样被轻易刺穿。
火银鹤站在二层楼,担忧地向下看去:“令璇,我只是怕你沾染上太多杀孽,日后徒增心魔。”
令璇没有理会火银鹤,余光扫过说书人案头的本子。
她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语气却带着几分探究,“华隽曾乃天界正神,界秘辛怎可轻泄于凡尘。先生一介凡人,如何得知神魔之道呢?”
她抬手,隔空对着那书卷轻轻一引。书页无风自展,哗啦啦翻过几页,却见满纸留白,竟是一册无字之书。
果然和她猜想的一样,于是手上的动作加重了几分:“是谁遣你来的?今日我前脚才到茶肆,你后脚便提及我父亲之事,天下竟有如此巧合的事情,何况,仙人唯有被贬谪下凡才能归乡,不过也早已没了神智。闽箬镇那小贩,想来也是你的同伙吧?”
眼见事情暴露,说书人突然猛力一掌。
令璇猝不及防,被这一掌的巨大力量震得连连后退。
说书人趁势转身,如疾风般迅速逃离现场,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令璇稳住身形后,目光如炬,紧紧锁定着说书人离去的方向。
她连忙抬头,对着二层楼的禾姣高声喊道:“禾姣,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快附在我身上!”
禾姣听到令璇的呼喊,如梦初醒,她急忙化作一只小巧玲珑的鹤的玉佩,轻盈地飞到令璇的脖子上。
闽箬镇。
暮色渐浓,闽箬镇的青石牌坊在残阳下泛着诡异的幽光。青石板路还蒙着薄霭,房舍轮廓在烟霭里虚虚浮浮。
令璇足尖轻点,踏着破碎的光影掠进镇中。
放眼望去,檐角残铃没了声息,往日该飘出炊烟的黑瓦,只垂着缕缕灰雾。有风过,卷着腐叶气息撞向旧门,咯吱响后,仍是死一般的静。
说书人此刻背对着令璇,站在黑暗中。
一瞬间,说书人化成一滩流体,流淌在地面上。
“竟然是皮套!”令璇反应过来,打量着四周的诡谲。
空气中浮动着若有若无的符篆气息,街边只有一个摊贩在兜售,上面挂着“灵韵阁”的匾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