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令璇横身挡在殿门口,拦住正抱着被褥往里走的微生临钰,语气又急又窘,“我是说过让你留到灵力恢复,但没说让你留宿啊!还抱着床铺来,你想干什么?”
这人怎的如此随意,竟把崇岚当作自己家一样,还想着要和自己同住一处!
微生临钰脚步一顿,指尖虚虚抵着唇角,轻咳两声,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声音也放得低缓:“自从随叔伯从冥界归来,我灵力耗损过巨,连御空之术都用不了,难道陈小姐要眼睁睁看着我这副模样,徒步走回东海去?”
“那、那也不能跟我一个寝殿!”令璇望着微生临钰那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心里又气又急。”
她向来安守本分、洁身自好,从不与异性过于接触,如今怎可能与一男子共处一殿?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坏了她多年清誉,日后如何立足!
“我不习惯与不熟之人同处一个屋檐下,叔伯又需静养,怎好去叨扰?”微生临钰轻轻叹气,话锋一转,“也罢,男女授受不亲。既如此,我现在动身回东海便是。只是往后你若再遇麻烦,我远在东海,怕是难以及时赶来相助了。”
“我连你的来历都一无所知,怎会容你与我同住一处?”终究是规矩为先,她纠结道。
“我微生临钰,已历十三万载春秋,现居东海竹云斋,师从云芨真人。”他忽然勾唇漾开一抹浅笑,眼尾眉梢都带着几分狡黠,话锋转得轻快,“此外无妻妾,也尚未觅得良人,心也无属。”
这话落得突兀,瞬间搅乱了令璇的心绪。她本还绷着戒备的神色,闻言猛地抬眼,撞进他带着笑意的眼眸里。倒让她先前的怒气都噎在了喉咙里。
“你、你胡说什么!”令璇不知所措,慌忙别过脸去,气愤道,“我问你来历,又不是问你婚事,多嘴!”
她话完,身前突然覆来一片阴影。微生临钰不知何时已走近,不等她反应,温热的手掌便轻轻抵在了她的额上。
“陈小姐,你脸怎么红了?”他的声音低沉温润,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眉梢,带着微凉的触感,“可是着了风寒?”
这突如其来的亲近让令璇脑子一片空白,心跳快得快要蹦出嗓子眼,连反驳的话都忘了说。
就在这时,一道清脆的女声传来:“你们在干什么!”
禾姣抱着油纸裹着的荷包饭团,快步冲过来,伸手将令璇拉到自己身后,硬生生把两人分开,瞪着微生临钰的眼神:“男女授受不亲!你怎可与令璇离得那么近,还动手动脚的!”
“姑娘误会了。”微生临钰收回手,望着被隔开的距离,心中闷闷不乐,却仍维持着体面,“方才见令璇小姐面色泛红,怕她染了风寒,才略作试探。”
禾姣压根不信,目光扫到他怀里抱着的被褥,眉头皱得更紧:“你还抱着被子,难不成是想赖在这儿不走?”
“没办法,灵力受损,我现在如同凡人无异。”微生临钰话音刚落,便猛地捂住胸口剧烈咳嗽起来,肩头微微耸动,瞧着竟有几分摇摇欲坠的脆弱。
令璇见他这副模样,不忍得上前一步,抬起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动作带着几分生涩的安抚:“行了行了,你住下吧。”
“当真?”微生临钰的咳嗽骤然停了,方才的病弱模样一扫而空,神采奕奕得哪里还有半分不适。
令璇一怔,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他骗了,抬手收回拍在他背上的手,嗔了他一眼,却又想到什么,笑道:“当然。”
夜色渐浓,崇岚殿内只剩烛火摇曳,映得帐幔影子忽明忽暗。
令璇和禾姣并肩躺在里侧床榻上,被褥掖得严严实实,却都没怎么合眼。
微生临钰带着几分委屈的声音说道:“陈小姐,我一定要睡在这吗?”
两人掀开帐角一看,他横躺在殿门内侧的地面上,被褥铺得简单,人就直直地挨着门槛,活像道“人形门栓”。
令璇板起脸,刻意压低声线:“你帮我们守夜有何不可?这崇岚宗虽有结界,但深夜难免有异动,你在这儿,有什么动静还能第一时间告知我。”
令璇说着,指尖凝起一缕微光,凭空出现一道雕花屏风,稳稳立在床榻与门口之间。
檀木框架雕着缠枝莲纹,素纱蒙面,恰好将内外视线彻底隔开,既不挡光亮,又泾渭分明。
微生临钰望着那道雕花屏风,眼底的狡黠骤然褪去,只剩一片冰冷的阴鸷,方才的委屈与试探全是伪装。
他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心里早已盘算开来。
这陈令璇防备心虽重,却心软易拿捏,方才几句示弱便让她松了口留宿。
眼下只需再装得温润无害,日日对她嘘寒问暖,哄得她放下戒心,让她对自己全然信任、言听计从,届时定能轻易取走她体内的力量。
等力量到手,这崇岚殿,这愚蠢的女人,还有那些天族人,都要一一清算,叫他们尝尝千刀万剐的滋味,方能解他心头之恨。
他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眼底的阴狠已藏得无影无踪,只剩恰到好处的温柔风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