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魂泉的水汽漫过青石，阿苑裹着月白小道袍，缩在泉边最角落的位置，小手死死抠着石头缝。听到脚步声，他猛地抬头，看到云隐宗弟子端着食盒走来，立刻又低下头，装作没看见。
“阿苑小友，今日有你爱吃的蜜渍金橘，还有新烤的奶黄包。”弟子把食盒放在他面前，声音温和得像泉水，“我们还带了新的话本子，讲的是会喷火的小麒麟，要不要听听？”
阿苑抿着嘴不吭声。他不喜欢这些弟子，因为他们都听那个“白头发坏人”的话——就是那个把他留在这破地方，让他和漂亮哥哥分开的人。可漂亮哥哥每月来看他时，总会劝他：“他们都是好人，是来照顾你的，别总躲着。”
弟子们也不气馁，每天准时送来吃食，换着花样带新奇的点心，还坐在泉边自顾自地讲起话本子。软糯的奶黄包甜而不腻，蜜渍金橘酸中带甜，话本子里的小麒麟勇敢又可爱，阿苑听着听着，紧绷的肩膀渐渐放松，偶尔会偷偷抬眼，瞄一眼话本子上的插画。
直到有一次，弟子讲到小麒麟打败蛮横的“臭老头”，阿苑眼睛一亮。刚好这时，捻云来了。
他依旧是一身素白长衫，白发如瀑，俊朗的面容比苏文彦还要出尘几分，可在阿苑眼里，再好看也是个“坏人”。
“臭老头！”阿苑脱口而出，说完还挑衅地扬起下巴。
捻云脚步一顿，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却没反驳，只是走到青石旁坐下，指尖凝起柔和的白光：“过来。”
阿苑虽不情愿，却还是挪了过去。他知道，每次这个“臭老头”指尖的光落到身上，体内那些让他难受的阴冷气息就会减轻，漂亮哥哥也说，这样才能早点回家。可他心里憋着气，非要做点什么“报复”他不可。
坐下前，阿苑猛地伸手，在捻云白皙的手背上狠狠咬了一口。牙齿陷入皮肉的触感传来，他才解气地松口，梗着脖子坐好，等着对方发火。
可捻云只是皱了皱眉，没说什么，依旧将带着浅浅牙印的手抬起，白光缓缓渡入阿苑体内。暖意顺着经脉蔓延，驱散了邪祟带来的寒意，阿苑偷偷抬眼，看着捻云平静的侧脸，心里嘀咕：长得好看也没用，还是个臭老头，居然都不生气。
其实他心里清楚，就算不让他咬，他也会乖乖配合。只要能早点回到漂亮哥哥身边，让他做什么都愿意。可他偏要咬一口，仿佛这样就能发泄被分开的委屈——谁让这个臭老头害得他不能天天跟着漂亮哥哥。
从那天起，“臭老头”就成了阿苑对捻云的专属称呼。每次捻云来传输灵气，阿苑都会先在他手背上咬一口，有时轻有时重，却从未被责备过。
捻云对他的纵容，几乎到了无底线的地步。他咬得重了，捻云也只是默默拿出药膏涂在伤口上，下次依旧伸出手让他咬；阿苑故意把点心碎屑撒在他的长衫上，他也只是淡淡拂去；甚至阿苑趁他传输灵气时，偷偷拽他的白发，他也只是轻轻拨开，从未动过气。
弟子们看在眼里，都忍不住打趣：“宗主对阿苑小友，真是格外偏爱。”
阿苑对此却毫不在意，依旧我行我素。他渐渐不再抗拒弟子们的照顾，会主动接过他们递来的点心，会追问话本子的后续，甚至会和他们一起在竹林里追松鼠。可面对捻云，他始终保持着那份“敌意”，一口一个“臭老头”，却在对方传输灵气时，越来越放松，偶尔还会在暖意中不知不觉睡过去。
苏文彦每月来探望，都能感受到阿苑的变化。他不再抱怨弟子们，会兴奋地分享新听的话本子，甚至会提起“臭老头”今天又被他咬了，语气里带着几分得意。
“漂亮哥哥，我跟你说，臭老头的手背上全是我的牙印！”阿苑拉着苏文彦的袖子，献宝似的说道，“不过他的灵气还挺舒服的，上次我都睡着了。”
苏文彦看着他眼底的鲜活，又看向不远处捻云手背上隐约的牙印，心中满是感慨。这个曾经让他牵挂的故人，如今正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这个与沈云苑相似的孩子。
云雾缭绕的净魂泉边，小小的身影在纵容与温暖中渐渐长大。阿苑依旧每天咬着“臭老头”的手背配合修炼，依旧一口一个“臭老头”，却在没人看见的时候，会偷偷盯着捻云的伤口发呆，会在对方送来药膏时，犹豫片刻后收下。
他还没完全原谅这个让他和漂亮哥哥分离的臭老头，却也悄悄习惯了他的存在。而属于他的净化之路，在这份特殊的纵容与默默的守护中，正一步步走向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