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刚亮，阿苑就攥着话本子蹲在净魂泉边，时不时探头望向竹林入口，脚尖把青石踢得哒哒响。昨日臭老头答应带他去看发光的花，他一整晚都没睡安稳，连做梦都梦到满林亮晶晶的花海。
“臭老头！你怎么才来！”看到素白身影出现，阿苑立刻蹦起来，把话本子往怀里一塞，语气里满是催促，“快带我去看发光的花！”
捻云指尖还凝着未散的晨雾，看着他急不可耐的模样，淡淡道：“先修炼。”
“不要！”阿苑拽住他的衣袖晃了晃，耍赖似的撅嘴，“修炼了再去，万一花谢了怎么办？臭老头你快一点！”
他难得这般主动亲近，虽依旧是蛮横的语气，却少了几分敌意，多了几分孩童的娇憨。捻云眼底闪过一丝柔和，竟真的点了头：“看完再练。”
阿苑瞬间喜笑颜开，拉着捻云的衣袖就往竹林深处跑。林间晨露未干，沾湿了他的衣摆，他却浑然不觉，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发光的花是什么颜色的？晚上会不会更亮？能不能摘一朵带回去给漂亮哥哥看？”
捻云耐心听着，偶尔应一声“嗯”，脚步却始终从容，稳稳跟在他身后，还不忘顺手拂开挡路的枝桠，避开湿滑的青苔。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林间忽然泛起淡淡的蓝光。阿苑眼睛一亮，挣脱捻云的手就冲了过去。只见低洼处开满了星星点点的蓝花，花瓣薄如蝉翼，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光晕，风一吹，便像无数只发光的蝴蝶在翩跹起舞。
“哇！好漂亮！”阿苑蹲下身，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却又不敢触碰，生怕惊扰了这些发光的小精灵。他从未见过这般神奇的花，眼睛里满是惊叹与欢喜，连“臭老头”都忘了叫。
捻云站在一旁，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眸，眼底的清寂渐渐被暖意填满。这些“流萤花”只在灵气充沛的秘境中生长，他特意寻来，便是想让这常年待在净魂泉边的孩子，多看看世间的美好。
阿苑看了许久，才想起身后的人，转头朝捻云招手：“臭老头，你快过来！你看这花，比话本子里写的还好看！”
捻云走过去，蹲在他身边。阿苑指着一朵最大的花，兴奋地说：“我要摘一朵带回去，等漂亮哥哥来，给他看！”
“摘了便会枯萎。”捻云轻声道，“留在这里，它能开更久。”
阿苑闻言，有些失落，却还是点了点头：“好吧，那我下次再来看它。”他顿了顿，又小声问，“臭老头，你怎么知道这里有这种花？”
“以前偶然发现的。”捻云淡淡回答，指尖拂过一朵流萤花，花瓣的光晕似乎更亮了些。
阿苑没再追问，只是静静地蹲在花丛边，偶尔伸手感受一下花上的光晕，脸上满是满足。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落在他和捻云身上，连同那些发光的花，构成了一幅宁静而温暖的画面。
直到日头渐高，光晕渐渐淡去，阿苑才恋恋不舍地站起身：“我们回去修炼吧，不然漂亮哥哥知道了会说我的。”
回去的路上，他明显安分了许多，不再疯跑，只是慢慢走着，偶尔还会回头望一眼花海的方向。走到一半，他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话本子，翻到其中一页，指着上面的插画问：“臭老头，你看，话本子里的花，是不是没有流萤花好看？”
捻云低头看了一眼，点头道：“嗯。”
“我就知道！”阿苑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又想起昨日的话题，忍不住问道，“那我和流萤花，谁更好看？”
捻云看着他傲娇的小模样，眼底闪过一丝笑意，缓缓道：“你好看。”
这次阿苑没有怀疑，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小声嘟囔：“算你有眼光。”他心里却偷偷想着，这个臭老头，虽然有时候很无趣，却也不算太坏，至少会带他看这么好看的花，还会说他好看。
回到净魂泉边，阿苑果然乖乖地坐在青石上，主动伸出手：“臭老头，我们修炼吧。”这次，他没有咬捻云的手背，只是乖乖地坐着，任由柔和的白光渡入体内。
灵气流转间，他偷偷抬眼，看着捻云专注的侧脸，心里忽然觉得，留在云隐宗的日子，好像也没有那么难熬了。
接下来的日子，阿苑不再只盼着苏文彦来探望。他会在修炼之余，缠着捻云带他去竹林里探索，看会唱歌的小鸟，找酸甜的野果，偶尔还会拉着弟子们一起来看流萤花。而捻云，也总会抽出时间陪他，纵容他的好奇，守护他的欢喜。
苏文彦下次来探望时，惊讶地发现，阿苑不再抱怨云隐宗的日子，反而兴奋地给他讲起了流萤花和竹林里的趣事，甚至还提起了“臭老头”带他找野果的事，语气里少了敌意，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亲近。
看着阿苑脸上鲜活的笑容，苏文彦心中满是欣慰。他知道，这个曾经被邪祟困扰、被分离之苦折磨的孩子，正在被温柔以待，也正在慢慢走出阴霾。
而净魂泉边的流萤花，依旧在每一个清晨泛着柔和的光晕，见证着一老一小之间渐渐消融的隔阂，也见证着阿苑体内邪祟的消散，和一段跨越百年的执念，最终化为岁月里最温柔的馈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