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变化不大。”
“你骗人。”她笑着摇头,“我老了。”
两人走在校园的梧桐道上。风吹落叶,落在她的鞋上。
顾行之问:“你现在还经营美容院吗?”
“关了。做不动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
“活着。”她答得干脆,“现在的我,连‘活着’都成技术活。”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写书的时候常想起你。”
“写我做什么?我没资格上书。”
“可你让我懂了‘他者’。”他轻声道。
她愣了。
顾行之继续:“在你身上,我看到生活的伦理——不是规则,而是抵抗。你活过一切,却没彻底变坏。”
她笑了:“那我算好人吗?”
“比好人更真实。”
他们在操场边坐下,风吹过树。她忽然问:“顾行之,你信命吗?”
“我信选择。”
“可有时候,命比选择早。”
他看着她:“那就再选一次。”
她低头笑了笑。那笑有泪的味道。
“我啊,早就没力气再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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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他们告别。她走出校门时,风吹起她的围巾。
顾行之喊:“如烟!”
她回头。
“别骗自己。”他说。
她愣了几秒,然后点头:“我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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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她坐在镜子前。镜子里的她憔悴,却宁静。她卸下妆,皮肤干裂。
她想起年轻时,她说“化妆是为了骗自己”。
如今,她终于敢素颜。
她对镜子里的自己说:“顾行之说得对。人活着,最怕骗自己。”
那一夜,她做了个梦。梦里,她又回到发廊,年轻的她在洗头,水汽氤氲。
小花抬头看见如烟,两人对视。
年轻的她问:“姐,你活成想要的样子了吗?”
年老的她答:“活成能活的样子。”
她伸手去摸那年轻的脸,指尖一空,梦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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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日子变得简单。早晨去菜市场,买豆腐和葱。中午晒太阳,看报纸。晚上听广播。
她不再谈过去,也不再想未来。她说:“过去是债,未来是账,算不清。”
有时,她会帮邻居看孩子。小孩叫她“柳奶奶”。她笑着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