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没生过孩子,却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母亲。
她也常写日记,记录天气、心情、梦。她写:“兰河风大,心小。风吹得动树,吹不动人心。”
她把这些日记装在一个旧盒子里,放在床头。
她说:“等哪天我走了,就让风替我读。”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2023年冬,她的美容室彻底关门。房东换了招牌,开了家奶茶店。
她路过,看见门口写着“甜蜜营业”。
她笑了:“好歹还有人活着甜。”
顾行之那年调去北京任教。走前寄来一本书,《他者与生存》。扉页上写着:
“献给如烟——
她教我,人性不是堕落,而是忍受。”
她看完,轻轻合上书,喃喃道:“忍受也是活着。”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春节那天,她回了趟老家。
村子早变样,老屋塌了一半。村口的树枯了,河干了。
她在老井边坐下,看见井口的倒影——那是个老女人,眼神却亮。
她笑了,像在和自己告别。
傍晚,她走上山,看夕阳。
天一片橙红,风吹起她的围巾。她想起顾行之、李国栋、理发店、夜场、婚礼……这一生像一场长长的戏。
她低声说:“我演完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她没留下遗言,只留下那本日记。
最后一页写着:
“活着,就是让风知道你来过。”
五·灰烬中的光
2024年的春天,兰河的风依然冷。
柳如烟的身体开始频繁出问题。最初是手脚麻,后来是咳嗽不止。她去医院检查,医生低声说:“晚期。”
她点点头,没有问“还能活多久”。
她只是笑了笑:“这辈子,终于能歇会儿。”
从医院回家那天,她坐在公交车上,看窗外的街。车窗上的尘灰模糊了风景,她忽然觉得,那些灰,就像人的命:飘着、落下、又被风吹走。
她没告诉任何人。美容室早已转让,她独居在老城区一间破旧的小屋。墙皮剥落,屋子里堆满旧账本、化妆镜、和几瓶早就过期的护肤品。
她说:“它们陪我半辈子,扔不下。”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起初,她还能自己做饭。
有一天,她在煮粥时忽然头晕,手一抖,锅翻了。热粥泼在脚上,疼得她差点晕过去。她坐在地上,笑出了声:“真是报应,活到头还烫自己。”
她给自己包扎,又慢慢爬上床。
窗外风声呼呼,像有人在叹气。她轻声说:“别叹了,我还没死。”
几天后,社区的人来敲门,说街坊们担心她。她笑着说:“我没事,还能自己照镜子。”
他们不知道,她已经吃不下饭,只靠茶水度日。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