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澜没有回头,也没有遮掩纸上的字,只是缓缓将笔搁回笔山,声音平淡无波:“躺久了,身子僵,起来活动活动。”
谢清漪走近,目光飞快地扫过书案,当看到“安内攘外”四个字时,她瞳孔微缩,心中那股不安再次升起。这绝不是一个刚经历落水惊吓、只会哭哭啼啼的闺阁少女会写的东西!
“姐姐真是勤勉,病中还不忘练字。”谢清漪强笑着,试图探询,“只是这‘安内攘外’……姐姐可是有什么心事?”
谢知澜转过身,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出的笑意:“不过是随手写的,想到书上看到的句子罢了。妹妹去而复返,可是还有事?”
她的目光清凌凌的,仿佛能洞穿人心。谢清漪在她面前,竟有种无所遁形的错觉。
“没……没什么大事。”谢清漪下意识地避开她的目光,将手中的一个小瓷瓶放在桌上,“这是姨娘让我送来的凝露香,说是安神效果极好,姐姐晚上若是睡不安稳,可以点上。”
“多谢姨娘和妹妹费心。”谢知澜看了一眼那瓷瓶,不置可否。
谢清漪觉得再待下去只会更加尴尬和心慌,便寻了个借口,再次匆匆离去。
看着她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谢知澜眼底的冷意更盛。
这就慌了吗?好戏,还在后头。
她拿起那瓶凝露香,打开瓶塞,轻轻嗅了嗅。一股甜腻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前世,她似乎也很喜欢用这种香,觉得能安神助眠。
现在……她将瓷瓶盖好,随手丢进了妆奁的最底层。
谁知道这里面,除了安神的香料,还掺了些什么别的东西?
她不能再相信这府中,任何来自柳姨娘母女的“好意”。
碧珠端着粥回来时,见谢知澜站在书案前,身形单薄却挺直,窗外暮色四合,在她周身镀上一层暗金色的光晕,竟有一种令人不敢直视的凛然之气。
“小姐,粥来了。”
谢知澜回过神,走到桌边坐下,小口小口地喝着清淡的米粥。她的动作优雅而缓慢,每一个细节都透着刻在骨子里的世家教养,但碧珠却隐约觉得,小姐和以前不一样了。具体哪里不一样,她说不上来,只觉得小姐的眼神,比以前更深,更静,也……更冷了。
喝完粥,谢知澜用帕子拭了拭嘴角,对碧珠道:“碧珠,你去帮我打听一件事。”
“小姐请吩咐。”
“悄悄去门房或者父亲身边的小厮那里问问,父亲这几日回府后,心情如何,可曾见过什么特别的客人?尤其是……与皇室有关的。”谢知澜压低了声音,神色郑重。
碧珠心中一惊,但见小姐神色严肃,不敢多问,连忙点头:“奴婢明白,这就去。”
房间里再次只剩下谢知澜一人。
她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晚风带着凉意吹入,拂动她额前的碎发。远处,府邸的亭台楼阁在暮色中显出朦胧的轮廓,一如这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局势。
她轻轻握紧了窗棂,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棋盘已现,棋子已备。
萧景珩,谢清漪,柳姨娘……还有那些隐藏在幕后的黑手。
你们,准备好了吗?
这一世,我谢知澜,定要执子乾坤,逆转这必死之局!让这煌煌盛世,也尝尝我自地狱带回的——烬骨之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