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镇外跑!”老周认准方向,那是他们来时的路,“去开车!就算修不好,也能挡一挡!”
两人在布满碎骨的地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跑,脚下的碎骨似乎也失去了之前的“活力”,不再颤动,只是静静地躺着,像普通的石头。但老周不敢掉以轻心,他知道,这些骨头里可能还藏着藤蔓的种子,只要遇到合适的时机,就会再次生根发芽。
跑过骨路时,他们看见那些骨人已经散架了,骨头散落一地,黑色的细藤枯萎成了灰黑色,像晒干的草绳。但骨路尽头的祭坛方向,隐约有微光闪烁,像是有人在那里点了火。
“祭坛还有东西?”小林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老周眯起眼,仔细看了看,那不是火光,是某种绿色的荧光,从祭坛的骨头缝隙里透出来,忽明忽暗,像呼吸一样。“是母藤的根……”他喃喃自语,“它的根扎得太深了,就算烧了塔顶的主干,底下的根还没死……”
他们不敢靠近祭坛,绕着边缘跑,很快就看见了锈骨镇的牌坊。牌坊上的“锈骨镇”三个字在月光下泛着暗红色,像是被血浸透了,但爬在上面的藤蔓已经枯萎,只剩下干枯的藤条,像老人脸上的皱纹。
镇子里静悄悄的,木屋的门窗都敞开着,里面黑洞洞的,像是张着嘴的野兽。老周拉着小林穿过街道,脚下的石板路缝里,枯萎的藤蔓下,同样有绿色的小点在蠕动,只是数量不多,似乎还没长成气候。
他们的越野车还停在牌坊下,车身被枯萎的藤蔓缠了大半,像披了件绿色的蓑衣。老周走到车边,用工兵铲劈断那些藤条,拉开车门。一股混合着汽油和霉味的气息涌出来,让他精神一振。
“上车!”他把小林推进副驾驶座,自己钻进驾驶座,钥匙还插在锁孔里。他深吸一口气,拧动钥匙。
引擎沉默了几秒,然后发出“咔咔”的声响,像是在挣扎。老周又拧了一次,这次,引擎“轰”地一声启动了,虽然声音嘶哑,带着杂音,却实实在在地转了起来。
“动了!动了!”小林惊喜地叫出声。
老周没敢耽搁,挂挡,踩油门。越野车像头受伤的野兽,嘶吼着冲出锈骨镇,碾过牌坊下的碎石,朝着来时的柏油路冲去。
透过后视镜,老周看见锈骨镇在月光下越来越小,石塔的方向,绿色的荧光越来越亮,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从地底钻出来。骨林和骨路的方向,绿色的小点越来越多,像是在黑暗里撒了一把会发光的种子。
他知道,他们只是暂时逃出来了。那些藤蔓没有死绝,它们藏在骨头里,藏在泥土里,藏在石塔的地基下,甚至……藏在他们的身体里。
小林靠在副驾驶座上睡着了,眉头依然紧锁,嘴角偶尔抽搐一下。老周看了眼她的手腕,那里的皮肤下,有个极淡的绿点,像颗埋在肉里的痣。
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虎口处的青黑色纹路虽然淡了,却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记,像个永远不会消失的诅咒。
越野车行驶在空旷的柏油路上,引擎的嘶吼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老周不知道要开向哪里,只知道不能停。他看着前方无尽的黑暗,仿佛看见无数根嫩绿色的藤蔓正在路面下蠕动,像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的蛇。
锈骨镇的秘密没有随着母藤的燃烧而消失,它像一颗埋在地下的种子,只要有合适的土壤和血肉,就会再次生根发芽,长出一片新的、吃人的藤蔓。
而他们,可能就是那颗种子的第一份养料。
后视镜里,锈骨镇的方向,绿色的荧光越来越亮,最终连成一片,像一片在黑暗里悄然绽放的、致命的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