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泰在兴奋之余,又带着点技术宅特有的谨慎和不放心,追问了一句:“那个……进行这种高空跳伞,需要掌握什么特殊的技巧或者经过专业训练吗?我可从来没跳过,连蹦极都没试过。”
晨曦被他这个问题逗笑了,俏皮地眨了眨她那完美得过分的眼睛,用一种“包在我身上”的语气说道:
“完全不需要任何操作技巧,傻瓜式体验。看到那边墙壁上挂着的几套看起来像普通连体衣的服装了吗?那是多功能防护服,走过去轻轻触碰一下,它就会自动吸附并覆盖你们的身体,完成穿戴。
防护服内部集成了先进的生物传感和智能控制系统。降落伞会在系统计算出的、最合适的安全高度自动开启,无需你们手动操作。你们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放松身体,然后,用心去想。”
“用心去想?”我们三个都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是的,”晨曦肯定地点点头,“意念控制。你们只需要在脑海里清晰地构想出自己想要去的方向,比如‘向左转’、‘向前加速’、‘盘旋下降’,防护服头盔内置的高灵敏度传感器会精准捕捉并解析你们的脑波意图,然后将指令传输给降落伞上的微型矢量推进器,自动完成转向、加速或减速等动作。当然,如果你们觉得不过瘾,还可以在跳伞、滑翔、甚至是短途飞行三种模式之间,通过意念随意切换,体验不同的空中感受。”
意念控制?脑波解析?模式切换?这已经完全超出了我对“跳伞”这两个字的所有认知和理解范畴,听起来更像是某种超能力或者奇幻游戏的设定。
黄泰似乎还是有点不放心,或者说有点“杠精”附体,他摸了摸鼻子,又问出了一个听起来有点刁钻的问题:“那要是万一,我在即将落地、离地面只有最后几米的那一秒钟,我的意念突然发生了极其剧烈、不受控制的变化,比如我突然极度恐惧,不想落地了,想再猛地飞高一点,那时候降落伞系统还来得及反应吗?会不会直接‘啪叽’一下……”他做了个脸着地的滑稽动作。
晨曦脸上露出一种近乎“慈爱”的、看着自家调皮孩子般的无奈笑容,郑重地、用一种让人无比安心的语气说道:“首先,请放心,我会在下方实时关注着你们每一个人的状态。如果真的发生任何系统未能及时处理的极端意外情况,”她指了指自己,“我会接住你的。”
她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源自绝对实力的自信,
“其次,更要相信这个时代的科技水平。你们身上穿着的防护服,其材料强度和缓冲性能远超你们的想象。退一万步说,就算你真的因为某种我们目前无法预知的、概率极低的巧合,连续以脸着地的方式摔上十次,只要你的大脑还保留着一丝完整的生物电信号,哪怕身体摔成了……嗯,不太好看的形状,我们也能轻易地、完好无损地把你从鬼门关口拉回来,让你恢复如初。”
这保障……真是让人无话可说,甚至有点哭笑不得。连“连续摔十次”这种假设都考虑到了,并且给出了如此“霸道”的解决方案,我们还有什么理由害怕呢?
“好了,飞船已经开始减速,并将在目标点上空保持稳定悬停。”晨曦适时地宣布,她的目光扫过我们三人,最后在我脸上微微停留了一下,仿佛在确认我的状态,“那么,我先下去等你们。”
话音刚落,就在我们旁边那面光滑的舱壁上,再次上演了那幕违背常识的景象——墙壁的材质如同有生命的银色流体般,无声地向内收缩、重塑,眨眼间便“生长”出了一个边缘圆润、直径约两米的通道口。
更令人惊奇的是,通道口外面就是呼啸而过的气流和万米高空的稀薄大气,狂风理应瞬间灌入舱内。然而,站在通道口边缘,我们却感觉不到任何强劲的气流冲击和气压骤变带来的耳膜不适,仿佛有一层完全透明、却又无比坚韧的无形能量屏障,将舱内舒适的环境与外部危险的高空完美地隔绝开来,只在通道口处留下一个可供物体通过的、柔和的界面。
然后,在我们三人目瞪口呆、大脑几乎停转的注视下,晨曦姿态优雅地、如同只是要下楼去小区的花园里散个步一般,神情自若地、从容不迫地,从那个通道口迈了出去!
没错,是迈了出去!就像走下台阶一样自然!
她没有穿戴任何看起来像降落伞的装备,没有开启任何推进器喷口,甚至没有做出任何标准的跳伞姿势,就那么直接地、开始了自由落体运动!她的身影在我们的视野中迅速变小,白色的裙摆在高空的气流中猎猎作响(透过屏障似乎能看到模糊的影子),如同折翼的天使(或者说,本身就是更高级的存在),转瞬间便化作一个小点,没入了下方厚厚的云层之中,消失不见。
我内心震撼无比,如同被投入了一颗深水炸弹。但奇异的是,在经历了苏醒、得知文明终结、被AI当作“宠物”提议收养、品尝未来食物等一系列光怪陆离的事件后,我的神经似乎已经被锤炼得粗壮了许多。
这一次,震惊之余,却没有产生太多对于她安全的担忧。见识了太多超越理解的奇迹,我对这个时代的科技水平,以及晨曦所代表的AI所拥有的能力,已经产生了一种近乎盲目的、习惯性的信心。她既然敢这么做,就一定有绝对的把握。
“哇靠!太帅了!”黄泰怪叫一声,脸上的兴奋之色更浓,他冲着通道口下方晨曦消失的方向,用力比了个夸张的大拇指,然后像是要赴一场期待已久的盛宴般,摩拳擦掌,深吸了一大口气,带着一种混合了紧张与极度刺激的表情,大喊一声:“我来也!”
紧接着,他便学着(或者说也顾不上什么姿势了)晨曦的样子,眼睛一闭,心一横,也跟着纵身跳了出去!
林默则显得冷静理智得多,他走到通道口边缘,先是冷静地向下望了一眼,快速评估了一下高度和环境,然后侧过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却又似乎蕴含着千言万语,像是在无声地询问:“你还好吗?准备好了吗?”
见我用力抿了抿嘴唇,然后对他重重地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没问题,他便不再有任何犹豫,干脆利落地、如同执行一项普通指令般,向前一步,身形挺拔地纵身跃出!
瞬间,刚才还因为我们的存在而略显拥挤和充满生气的观景台区域,变得空空荡荡,落针可闻。
巨大的、线条流畅而充满未来感的飞行器舱体内,只剩下我一个人还站在原地。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只有窗外浩瀚无垠、蓝得令人心慌的天空,和下方那一片死寂、广袤的金黄沙海与其中那一点刺目的蓝色湖泊,构成了一个无比庞大而孤独的背景。
一种前所未有的、仿佛被整个世界抛弃了的孤寂感,如同冰冷彻骨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瞬间将我紧紧包裹、淹没。
他们三个人,此刻都在下面,在那个埋葬了金字塔古老传说与近代惨痛历史的湖畔上空,体验着飞翔的自由,而我,却还独自悬停在这万米高空,像一个胆怯的孩子,面对着这需要鼓起巨大勇气才能完成的一跃。高空的寂静放大了一切内心的声音,恐惧如同细微的藤蔓,悄悄缠绕上心脏。
就在这时,一个与晨曦柔和声线截然不同的、更加清脆、带着点明显电子合成质感、却又莫名让人觉得亲切活泼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我身后的舱室内响了起来,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不要觉得孤单哦~有什么想说的,想聊的,或者单纯想骂人发泄一下,我都可以陪你一下下哦~”
谁?!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我浑身一个激灵,几乎是瞬间从那种自怜自艾的情绪中挣脱出来,猛地转过身,心脏砰砰直跳,警惕地环顾四周,目光扫过每一个可能的角落:“你是谁?你在哪里?”这声音来得太突兀,在这空无一人的飞船上,显得格外诡异,让我刚刚平复一些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