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欧阳璇收养林弈,确实只是为了给女儿欧阳婧找个玩伴。
欧阳婧是她从精子库里筛选出来的最优秀基因,又找人代孕生下的孩子,随她姓。
她不喜欢男人,也对婚姻没兴趣,但家族需要“有后”,她便用了最直接的方式,像完成一项商业并购一样,冷静地规划,精准地执行。
有了女儿,她也就完成了任务,可以专心经营自己的事业——那个在她手中迅速扩张的商业帝国,那些财务报表上的数字,那些谈判桌上的交锋,才是她真正感兴趣的东西。
但女儿一个人,终究太孤单。
所以她才去福利院,挑了看起来最安静懂事的小林弈。
她需要一个不会惹麻烦、不会吵闹、最好还能陪着女儿的孩子,像一件精心挑选的配饰,用来装点她为女儿构建的生活图景。
只是她没想到,这个沉默寡言的小男孩,会那么快就融进她们的生活,像一滴水融入另一滴水,悄无声息,却再也无法分离。
小林弈很懂事,不吵不闹,学习也好。明明两人是同年同月同日出生,欧阳婧却总爱摆出“姐姐”的架势,指挥他做这做那。
“林弈,帮我拿一下那个!”
“林弈,这个字怎么写?”
“林弈,你过来陪我玩!”
小林弈总是乖乖照做,从不抱怨,顶多在她闹得过分时,小声说一句:“婧婧,这样不好。”声音轻轻的,带着点无奈,却没有不耐烦。
欧阳璇一开始只是旁观,后来渐渐也会参与进来。
周末的早晨,她会亲自下厨,做一桌子早餐——煎得金黄的吐司,边缘微微焦脆,冒着热气的牛奶在杯口氤氲出白雾,切好的水果摆成精致的形状,橙子片像一朵朵小花。
欧阳婧和林弈并排坐在餐桌前,叽叽喳喳地说着学校里的趣事,谁被老师表扬了,谁又和同学闹别扭了,声音清脆,像清晨的鸟鸣。
欧阳璇就坐在对面,一边喝咖啡,一边听他们讲。
阳光从落地窗照进来,在桌面上投下明亮的光斑,光斑随着时间推移缓缓移动,照亮她握着咖啡杯的纤细手指,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涂着透明的护甲油。
咖啡的香气混合着烤面包的焦香,在空气里弥漫。
有时候,她会伸手摸摸林弈的头,或者给他夹菜。
“小弈多吃点,正在长身体。”她这样说,声音里带着一种家常的温和。
林弈就会抬起头,冲她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嘴角弯起,眼睛亮晶晶的:“谢谢璇姨。”
欧阳婧就会撅嘴,粉嫩的嘴唇微微嘟起:“妈,你怎么不给我夹?”
欧阳璇失笑,眼尾漾开细细的笑纹,也给她夹一筷子:“好好好,你也多吃。”语气里是无可奈何的宠溺。
那时候的欧阳璇,在外面是冷面杀伐、说一不二的女总裁,谈判桌上一个眼神就能让对手噤声;在家里却是个十足的慈母,会耐心地听孩子们讲那些琐碎的、无关紧要的小事,会记得林弈不爱吃胡萝卜,欧阳婧讨厌青椒。
她会陪他们写作业,耐心讲解难题,铅笔在草稿纸上划出清晰的演算步骤;会带他们去游乐园,看着他们在旋转木马上笑,彩色的灯光映在他们脸上,笑容灿烂得晃眼;会在下雨天开车去学校接他们,雨刷器有节奏地摆动,在车窗上划出扇形的清晰区域,车里放着舒缓的音乐,钢琴曲流淌在狭小的空间里。
车里,欧阳婧和林弈挤在后座,争着说今天谁被老师表扬了,谁又和同学闹别扭了。
欧阳璇从后视镜里看着他们,眼里有淡淡的笑意,那笑意很浅,却真实。
这样的日子,一晃就是十二年。
林弈从那个瘦小安静的男孩,长成了清秀挺拔的少年,个子抽高,肩膀变宽,嗓音从稚嫩变得清朗。
欧阳婧也从刁蛮任性的小丫头,出落成漂亮张扬的少女,眉眼间有了母亲的影子,却更多了几分青春的肆意。
他们俩的生日总是凑在一起过。
欧阳璇会订一个大蛋糕,奶油雪白,上面用红色的果酱写着“婧婧小弈生日快乐”,字迹工整。蜡烛插在蛋糕上,烛火跳动,映亮三张脸。
吹蜡烛的时候,欧阳婧总要争着先吹,鼓着腮帮子,用力一吹,烛火应声而灭。林弈就让着她,站在一旁笑,眼睛弯成月牙。
许愿的时候,欧阳婧会大声说出来,声音清脆:“我希望明年考试全年级第一!”
林弈却只是闭着眼,双手合十,在心里默念,嘴唇轻轻动着,却没有声音。
欧阳璇问他许了什么愿,他摇摇头,不肯说,耳根微微泛红。
欧阳婧就会凑过来,笑嘻嘻地说,气息喷在他耳边:“他肯定许愿要找个漂亮女朋友!”
林弈的脸一下子红了,低着头不说话,耳朵尖都透出鲜艳的粉色,像熟透的樱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