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大少爷方徽,没有继承父业,当个朝中小官,只是在京都较冷清的街上买了地,开了个私塾,教授的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每人按年只收二两银子,这一年下来,方徽的收入也只在三两黄金左右。
他素日里节俭,只穿粗布衣裳,用饭也都是一荤一素,绝不空盘,照理说他也是个有些身家背景的官员后代,不必如此朴素,用他的话来讲,师者,传道授业解惑,当以身作则。当今圣上倡导克勤克俭,不可太过奢华浪费。
不过,他对慕采湘却是极为大方,逢过节、生辰,每次都是几箱子礼送到慕府,给足了慕采湘面子。
方徽不算俊男,也不丑,长得规规矩矩,脸不黑不白,个子不高不矮,属于走在街上看不见的那种。
慕采湘对他不算喜欢,但也不反感,婚姻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一届闺阁女子,只有接受的命。如若让她选,她绝不会多看方徽一眼。
她快速换了身衣服,跟母亲报备过,便跟着方徽出了门。
一出慕家门,就瞧见方徽立正地站在马车前,看见她,立马迎上去,柔柔地喊一声:“妹妹。”
慕采湘屈膝行礼,正要随他上马车,就瞥见慕书从门口出来,身边除了彩月,还跟着那日在慈安堂为慕书澄清的女子。
她唤道:“六姐姐。”
慕书停下,朝她一笑,说道:“瞧着方家少爷在门外等候多时了吧,妹妹好走。”
她礼道周全,却让人感到疏离。
慕采湘笑容一滞,道:“姐姐这是要去哪儿?”
慕书示意彩月跟那女子先行上车,她向慕采湘解释着:“王媞是我在庄子上的好友,这几日在我院里诉苦,说是她爹娘非要让她嫁给隔壁庄子庄头的儿子,她嫌那人貌丑,不愿意嫁,又不想成日待在慕家无所事事,我让顾统领为她寻了个绣娘的活。”
她扬头向马车方向。“姐妹一场,我送送她。”
“妹妹这是要去哪儿?”她话头一转,看着方徽说道:“耳闻不如一见,方家少爷有礼,这是要带我七妹妹去哪儿?”
方徽抱拳礼道:“京都南边新开的茶楼,说书先生口齿很是伶俐,想着采湘妹妹在府中没甚意思,便请她去瞧一瞧。对了,六小姐要一起吗?”
他斜眼看了眼慕采湘,怕是私自邀请其他人惹恼了她,慕采湘对此很淡然,多一人少一人,都没所谓。
慕书捂嘴笑:“你二人去,我瞎掺和什么,我要去的地儿远,怕是两三个时辰回不来,妹妹去吧。”
“那妹妹就不送姐姐了。”慕采湘道。
慕书摆摆手,上了马车离去。
马车拐了几条街,她警惕地掀开帘子瞅了瞅,没有异常,王媞安然地坐在对面,看她如此,不屑道:“我一个庄子上的丫头,谁会跟踪我?”
慕书从包裹里拿出一叠钞票,递向她,道:“廊州远,拿些钱傍身吧。”
王媞接过,数了数,甩给她一记白眼。
“好歹我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就给这些钱就打发了?哼,行啊,你不给我,我找林策哥哥要。”她得意地说着。
听得林策的名字,慕书下意识看了眼彩月,彩月明白她的意思,以透气为由出了车厢,与车夫坐在一起。
慕书低声道:“虽说你帮了我,但你别忘了,你本该死的,此去廊州,你要隐姓埋名,忘记这里的一切,包括林策,也包括慕书,记得了?”
王媞蓦然瞪大双眼,怀有怒气压低声音道:“你现在可是有把柄在我这儿,你还威胁我?你就不怕我去宫里告你!”
“王媞,慕书已死,可你们对她做的事我还记得,我承你的恩情,饶你一命,你若不听话,我自有法子让你死。”慕书侧过头去,不再理她。
王媞哑然,深知以自己的力量,怕是连这辆马车都出不去。
马车很快行至一处竹林内,林策跟红铃已在此等候,车停下的一瞬间,王媞冲下去,一把抱住林策,嘴里嚷嚷着:“林策哥哥,吓死人了。”
林策的脸色一变,忙推开她,扭头看向红铃,红铃对此似是没有太大反应,眼睛只盯着慕书给她带的吃食,撕开外层油纸便吃起来。
慕书冷眼看着林策,问他:“谁护送?”
林策道:“王叔。”
王叔是沈知微父亲最信任的下属,也是他的副将,姜国被灭,是他拼命把慕书带了出来,也因此受了不轻的伤,在隐蔽之处养了很久,这次去廊州,不仅要带走王媞,也是要在廊州宽广之地建立他们的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