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家主见状,脸色骤变,知道大势已去。官差冲进陆家,将陆家家主等人控制住,阿殊拉着女孩走到周文书面前,说明了情况。周文书赞赏地点点头:“沈姑娘胆识过人,此次多亏了你,不仅破了陆家囤盐案,还救了人。”
阿殊笑了笑,没多说什么,拉着女孩找到汉子,父女俩相拥而泣,对着阿殊连连道谢。阿殊看着这一幕,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之前的紧张与疲惫都消散了不少。
可当她转身准备离开陆家时,瞥见墙角有个黑影一闪而过,手里拿着的东西,竟像是她之前丢失的那枚贝壳。阿殊心头一警,追了过去,黑影却消失在后门,只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延伸向码头方向。
脚印浅淡,被午后的风卷着细沙盖去大半,阿殊追到后门时,只望见码头方向扬起的一缕尘烟。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腕间——那里空落落的,贝壳被带走的触感像块冰,凉得透骨。她低头盯着脚印消失的地方,沙粒间混着些细碎的贝壳粉末,与她那枚南海贝壳的质地别无二致。
“小姐!”丹丹气喘吁吁追来,手里攥着块碎布,“方才在花园草丛里捡的,像是从黑影身上刮下来的。”布片是暗青色,边缘绣着半朵极小的桅子花,针脚细密,倒像是女子衣物上的配饰。阿殊捏起布片,鼻尖萦绕着一丝极淡的脂粉味,混着海风的咸湿,绝非漳伽港常见的粗制香粉。
回到府中,阿殊将布片铺在妆台上,就着烛火细看。桅子花绣得隐蔽,若不凑近几乎察觉不到,这种绣法她只在阿姐的旧衣上见过——那是三年前,一位南方来的绣娘教给阿姐的,说是江南独有的“暗绣”。可阿姐的衣物从未有过暗青色,更别提这半朵桅子花。
“丹丹,去看看阿姐房里的衣箱,有没有暗青色带桅子花绣纹的衣物。”阿殊话音刚落,就听见院外传来阿姐的哭声,连忙起身出去。只见阿姐跌坐在回廊下,手里捧着个空首饰盒,哭道:“我的玉镯不见了!那是娘留给我的嫁妆……”
阿殊心头一动,蹲下身问:“何时不见的?有没有见过陌生人进你房?”阿姐抽噎着摇头:“今早还在,方才想戴时就没了,除了打扫的仆妇,没别人来过。”阿殊想起那黑影手里的贝壳,又联想到阿姐丢失的玉镯,忽然觉得这两件事未必无关——若黑影是府中之人,既能潜入她的厢房偷贝壳,也能趁乱进阿姐房里盗玉镯。
她安抚好阿姐,悄悄溜进仆妇的住处。几个仆妇正凑在一起闲聊,见阿殊进来,连忙起身行礼。阿殊目光扫过屋内,在墙角的洗衣盆里瞥见件暗青色衣裙,裙摆处破了个小口,边缘的丝线与那块碎布恰好吻合。“这是谁的衣服?”阿殊指着洗衣盆问。
一个叫刘妈的仆妇脸色微变,支支吾吾道:“是……是我的。”阿殊走上前,拿起衣裙细看,破口处的线头与碎布完全匹配,且裙摆内侧绣着半朵桅子花,只是被污渍盖了大半。“你为何穿暗青色衣裙?府里规矩,仆妇只能穿灰、蓝二色。”阿殊追问,目光锐利。
刘妈浑身发颤,扑通跪下:“小姐饶命!这衣服是……是一个陌生女子让我穿的,她给了我二两银子,让我今日午时在陆家后门等着,见着一个拿贝壳的人就递张纸条,别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她从怀里掏出张纸条,上面写着:“盐案已结,速带物件去码头东头废船。”
阿殊捏着纸条,指尖发凉。陌生女子、暗绣衣裙、码头废船……线索渐渐指向一处,可对方的目的是什么?偷贝壳、盗玉镯,又借着陆家的事搅局,绝非单纯为了钱财。她让刘妈起来,叮嘱道:“若那女子再来找你,立刻告知我,不可声张。”
当日黄昏,阿殊换了身粗布短打,揣着铜针和罗盘,往码头东头去。废船歪斜地泊在浅滩,船身朽坏,布满青苔,夕阳的余晖洒在船板上,投下长长的阴影。她悄悄爬上船,躲在船舱角落,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是两个女子的交谈声。
“东西带来了?”一个声音清冷,带着江南口音。
“贝壳和玉镯都在,你要的消息我也查清了——沈阿殊手里有陆家囤盐的证据,还和周文书有联系。”另一个声音有些耳熟,像是刘妈口中的陌生女子。
阿殊屏住呼吸,透过船舱的破洞往外看,只见一个穿浅碧色衣裙的女子背对着她,发间插着支银簪,另一个女子戴着帷帽,看不清面容。浅碧色衣裙的女子接过布包,打开看了看,忽然笑道:“这贝壳倒是个好物件,听说能指引方向,难怪沈阿殊日日带在身边。”
阿殊心头一震,这声音……竟与三年前那位江南绣娘有几分相似!她正想细看,忽然听见戴帷帽的女子说:“陆家倒了,下一个就是沈家,只要拿到沈殊做的罗盘,就能找到传说中的沉船宝藏。”
沉船宝藏?阿殊愣住,她做罗盘从未提过宝藏之事,对方怎会知晓?正思忖间,船板忽然吱呀作响,浅碧色衣裙的女子警觉回头:“谁在里面?”阿殊来不及躲,索性走出船舱,目光落在浅碧色衣裙女子身上:“三年前教阿姐暗绣的,是你吧?偷贝壳、盗玉镯,都是为了宝藏?”
女子脸色骤变,随即冷笑:“没想到沈姑娘记性这么好。不错,我正是当年的绣娘青禾,那沉船宝藏藏在南海深处,唯有精准的罗盘才能找到,你做的罗盘,比老船工的还好用。”她抬手示意戴帷帽的女子动手,“今日便让你葬身于此,罗盘的秘密,只能是我的!”
戴帷帽的女子扑上来,动作迅猛,阿殊侧身避开,掏出铜针反击,却见对方手腕一转,露出半截玉镯——正是阿姐丢失的那只!趁阿殊分神,青禾从腰间抽出短刀,刺了过来,阿殊连忙后退,脚下一滑,险些跌进海里,腰间的罗盘滑落,铜面反射阳光,晃得青禾睁不开眼。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马蹄声,周文书带着官差赶来,大喝:“住手!”青禾见状,拉起戴帷帽的女子就想跳海逃跑,却被官差拦住。阿殊捡起罗盘,走到青禾面前,问道:“你为何知道沉船宝藏?那陌生纸条也是你递的?”
青禾被押着,却依旧笑道:“宝藏的事,自然有人告知,至于纸条……你以为周文书是真心帮你?他也在找宝藏!”这话像惊雷,炸得阿殊心头一乱,转头看向周文书,见他脸色微变,眼神躲闪。
官差押着青禾二人离开,周文书走上前,勉强笑道:“沈姑娘受惊了,幸好及时赶到。”阿殊盯着他的眼睛:“青禾说你也在找宝藏,是真的吗?”周文书避开她的目光,含糊道:“不过是她的胡言乱语,不必当真。”
夕阳沉入海面,夜色渐浓,阿殊站在废船上,握着罗盘,心里满是疑云。青禾背后还有人?周文书真的在找宝藏吗?那枚贝壳,除了指引方向,还有什么秘密?海风卷着浪声吹来,船板摇晃,仿佛预示着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