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绝美的脸上毫无惧色,眼中燃烧着一种混合了偏执、狂热与深沉爱欲的火焰。
她知道,单凭惊世骇俗的宣言不足以说服这些浸淫古礼数百年的老朽,必须以他们的“理”来攻破他们的“礼”。
于是,母亲开始了她的“说服”。
她引经据典,声音时而激昂如战鼓,时而婉转如溪流,将那些古老典籍中关于血脉纯粹、力量传承、母神崇拜、乃至禁忌之爱的模糊记载,断章取义,巧妙编织,构建出一套听起来似乎理所当然、逻辑自洽,实则内核扭曲、充满悖论的理论。
“长老容禀!”她声音清越,“《归藏》有云:‘至亲之合,阴阳乃固。’先祖姒文命治水定鼎,其力何来?非天地所钟乎?天地之力,藏于血脉,近亲交融,方能激荡本源,诞下承天受命之嗣!此非淫秽,实乃效法天地,返璞归真!”
她继续道,语气充满“真挚”:“再者,我儿月郎之英武,冠绝当世,其血脉之贵,已非凡女可配。若贸然与外姓联姻,岂非令我姒氏至高血脉,流散于外,稀释于凡尘?昔日周室衰微,岂非宗女外嫁,血脉不纯之故?我为宗妇,岂能坐视此祸于我姒氏重演?唯有我,身负最纯正之姒氏母血,与月郎结合,方能确保我族神血不泄,荣耀永续!此非私欲,实乃为宗族万年计之大公!**”
她甚至搬出了更为隐晦、近乎传说的“先例”,目光灼灼地扫视七位长老:“且列祖列宗在上,行事岂无深意?长老们岂不闻,古早祭文残篇所载,第三世祖时,曾有‘圣女承天,纳子为婿,以固国本’之秘事?虽语焉不详,然可见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先祖已有明鉴!今我安西,外有强胡窥伺,内有朝廷猜忌,正需凝聚绝对核心之力!我与月郎结合,母子一心,进而夫妻一体,权柄无隙,方能领袖群伦,共御外侮,开我姒氏万世不移之基业!此非逆伦,实乃应运而生,顺天承命!”她这一番话,引用的典籍半真半假,逻辑链条看似环环相扣,实则充满了强词夺理与偷换概念,将赤裸的私欲包装成对宗族血脉的守护、对先祖智慧的继承、对时局大势的顺应。
她气势逼人,言辞犀利,加之长久以来执掌权柄养成的威仪,竟一时压得几位惯于清修、不善言辞辩驳的长老哑口无言。
他们脸色涨红,胸膛起伏,嘴唇哆嗦着想要反驳,却发现母亲所言处处“引经据典”,一时难以找到同样分量的古老训诫来彻底驳倒。
他们当然知道母亲是在诡辩,但那套说辞却巧妙地嵌合在宗族最重视的血脉、传承、荣耀等核心议题上,让他们空有满腹愤怒与伦理坚守,却如同陷入泥沼,辩不过,扯不赢。
最终,在母亲连番的“理论攻势”和不容置疑的气势下,七位长老如同斗败的公鸡,颓然地对视一眼,只得暂且作罢,不再与母亲纠缠于这“道理”的辩论。
但他们的目光,却如同沉重的枷锁,齐刷刷地转向了一直沉默站在一旁的我。
中央那位最年长的老者,疲惫而沉重地开口,声音嘶哑,却带着最后的审慎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期望:“韩月……公子。”他用了尊称,目光复杂地看着我,“妇姽之言,虽……虽惊世骇俗,然其心其‘理’,吾等已闻。今,吾等只问尔——尔之本心,究竟如何?**”所有目光聚焦于我。
庙堂内寂静无声,唯有青铜灯火的细微噼啪声。
老者一字一顿,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尔,可真心愿与生母妇姽,断绝这血脉相连之亲子名分?断绝之后,又可真心愿,以夫妻之礼,迎娶其为妻,与之共度余生,白首不离?”压力如山岳般倾轧而来。
好几次,那声“不想”几乎就要冲口而出。
理智在尖叫,伦理在嘶吼,对正常情感的渴望在胸腔里激荡。
我看着母亲,她此刻也正凝视着我,那双妩媚的凤眸中没有了方才辩论时的凌厉,只剩下毫不掩饰的期待、依赖,以及一丝深藏的、近乎脆弱的祈求。
她将自己最离经叛道的欲望、最不堪一击的软肋,都赤裸裸地摊开在这宗庙之中,赌注就是我的回应。
脑海中瞬息万变,闪过西征的烽火、议事的权衡、甘肃的蓝图、以及韩超那番关于内部统一的告诫……没有母亲的正式认可与权力让渡,我所有的雄心都可能受阻。
而获得这一切的钥匙,似乎就是满足她这扭曲的渴望。
挣扎、权衡、利弊计算……最终,一股混合着妥协、算计、甚至是一丝对母亲复杂情感的冲动,压倒了最初的抗拒。
我深吸一口气,迎上七位长老审视的目光,声音清晰而平稳地响起,在这古老的庙堂中回荡:“回禀各位宗老,韩月……愿意。”我顿了顿,继续道,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誓言:“我愿意,遵照古仪,断绝与母亲妇姽之亲子名分。亦愿意,在名分既断之后,以夫君之礼,迎娶其为妻,自此祸福与共,生死相随。故,恳请诸位尊长,允准断亲之议。”我的话,如同最后的砝码,让天平彻底倾斜。
七位长老再次交换眼神,这一次,眼神中充满了无奈、叹息,以及一种认命般的复杂情绪。
他们低声商议了片刻,最终,由中央长老代表发言,他的声音苍老而缓慢,带着一种古老的仪式感:“韩月公子,年少而立不世之功,英姿天纵,世间实难觅足以匹配之淑女。妇姽之言,虽骇俗听,然虑及保全我姒氏至高血脉,不使流散于外姓,此虑……亦非全无道理。”他话锋一转,目光变得锐利如古剑:“然,人伦大防,非同儿戏;夫妻之道,贵在真心。尔二人所言,是真情实意,抑或一时迷狂,或另有所图?需经考验,方可取信于祖先,昭示于族人。”我心中一凛,问道:“敢问长老,是何考验?”长老缓缓道来,声音在空旷的庙堂中产生回响:“吾等将施以上古安魂秘术(实为带有致幻与引导效用的熏香与咒言),暂摄尔二人之神魂,窥知尔等内心深处,所倾慕之异性,究竟是何等形貌性情。随后,各择四名符合此等形貌之健康俊美男子,送入妇姽所居之别院;亦择四名符合此等形貌之娇娆淑女,送入韩月公子所居之别院。”他目光如炬,紧盯着我和母亲:“尔二人需各自居于院中,与这四名异性共处。为期,三日。三日之内,不得与之有丝毫肌肤相亲、逾越礼法之举。饮食起居,皆需自制。”
“若三日之后,尔二人皆能守身如玉,心神不摇,则证明尔等所谓‘真情’,能超脱皮相肉欲,或确有非凡之羁绊。如此,宗庙自当承认尔等所请,断绝母子名分,并赐福于尔等之‘婚姻’,载入族谱,公告四方。”
“然,”他语气陡然转厉,“若期间任何一人,把持不住,与院中之人行苟且之事……则证明尔等所言不过虚妄,受欲念驱使而已!届时,非但断亲之议作废,尔二人更需在祖先神位前领受重罚,思过三载,不得再提此事!”
“此考验,尔等,可敢应下?**”考验!
一场直指人性本能与情感真伪的试炼!
将我们内心深处对异性的渴望赤裸裸地揭示出来,并投入极致的诱惑之中。
这不仅仅是忠诚的考验,更是对母亲那“深情”与我“允诺”真实性的残酷拷问。
庙堂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琥珀,将我们三人牢牢封存其中,等待着最终的答案。
母亲的目光投向我,充满了紧张与决绝。
而我,则陷入了一场比任何战场厮杀都更为凶险的内心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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