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隗心悦诚服,拱手低声道:
“下官思虑不周,远不及桑公老成谋国。人选筛选,确当如桑公所言,内外并举,尤以安西本地为要。既如此……”
他眼中闪过一丝算计,忽然举起手中酒杯,对着桑弘朗声笑道:
“桑公,今日西凉王大婚,四海宾朋齐聚,实乃盛事!下官借花献佛,敬您一杯,愿朝廷与西凉,永结盟好,共享太平!”
声音稍大,恰好能让邻近几席听到。
桑弘会意,也举杯相应,脸上堆起公式化的笑容:
“奚副使所言极是,同饮,同饮!”
两人对饮一杯。
奚隗放下酒杯,仿佛随意地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恰好”看到了不远处另一席上几位衣着气度皆不凡的宾客。
他眼睛一亮,对桑弘道:
“桑公,您看那边,可是安西本地望族曹家的席位?曹公似乎正与子车夫人交谈。久闻曹家乃安西柱石,诗礼传家,子弟俊彦辈出,何不借此良机,结识一番?也好让我等见识见识安西英杰风采。”
桑弘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一位年约五旬、面容儒雅中带着几分商贾精明的锦袍老者,正与主管关内事务的子车夫人低声说着什么,身后侍立着三四名年轻男子,皆衣着光鲜,气宇不俗。
正是安西本地大族曹家的家主曹骏及其子侄。
“哦?可是那位以经营玉石、药材起家,如今产业遍布河西,子弟多有在州郡为吏的曹家?”桑弘故作惊讶,捋须道。
“确是名门。既蒙奚副使引见,老夫便去敬上一杯,聊表朝廷对安西贤达的敬重之意。”
两人一唱一和,姿态做得十足。当即离席,端着酒杯,向曹家席位走去。
曹骏正与子车夫人谈论今年关内药材行情,忽见朝廷正副使联袂而来,心中微讶,但面上立刻堆起热情而不失矜持的笑容,起身相迎:
“桑公,奚大人,两位天使驾临,曹某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曹公客气了。”
桑弘笑容可掬,举杯道,“今日得见曹公丰采,方知安西人杰地灵,名不虚传。老夫借西凉王之美酒,敬曹公一杯,愿曹氏一族,福泽绵长,英才辈出!”
“不敢当,不敢当!桑公过誉了!”曹骏连忙举杯回敬,一饮而尽,心中却快速盘算着这两位朝廷重臣突然示好的用意。
奚隗在一旁笑着补充:
“曹公不必过谦。曹家扎根安西,世代经营,声名远播。不仅富甲一方,听闻族中子弟更是文武兼修,皆为俊才。今日得见几位公子,果然个个器宇轩昂,非同凡响。”
他说着,目光特意在曹骏身后那几名年轻男子身上扫过,尤其在居中一位约莫二十五六岁、面容英挺、眼神明亮的青年身上停留片刻。
曹骏心中一动,脸上笑容更盛,侧身介绍道:
“犬子愚钝,让两位大人见笑了。这是长子曹垣,现于凉州府衙任主簿;次子曹峥,”
他指了指那位英挺青年,“自幼好武,也曾读过几年兵书,如今帮着打理些家中事务,莽撞得很。幼子曹嵘,尚在进学。还有两位侄儿……”
他将身后子侄一一介绍。
被点名的曹家次子曹峥,不卑不亢地上前一步,对着桑弘与奚隗抱拳行礼,声音清朗:
“晚辈曹峥,见过桑公,奚大人。”
桑弘眯着眼,仔细打量曹峥。
只见他身材颀长,肩宽背阔,虽穿着文士长袍,却掩不住一股练武之人的挺拔精悍。
面容俊朗,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唇线分明,确实是一副好皮囊,更难得的是眉宇间那股勃勃英气与沉稳并存的世家子弟气度,既不显轻浮,也不露怯懦。
“好!果然是一表人才!”
桑弘抚掌赞叹,眼中露出毫不掩饰的欣赏。
“观曹二郎气象,便知曹氏家学渊源,文武之道,皆有传承。如此青年才俊,屈居于商贾之家,协助俗务,未免有些屈才了。”
曹骏闻言,心中警铃微作,面上却故作叹息:“唉,犬子资质驽钝,能守成家业,已是万幸,岂敢奢望其他。”
奚隗却接过话头,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