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凉军不再大规模冲击城墙,而是不断派出小队,沉默地收敛战场上的尸体(不分敌我),并从荒野运回各种动物尸骸。
随后,在一种近乎死寂的肃穆气氛中,一架架经过修复或简易搭建的抛射装置,将那些包裹着死亡气息的“投射物”,高高抛起,划过冰冷的天空,落入幽州城内。
没有喊杀声,只有抛石机绞盘转动发出的沉闷吱呀声,以及物体落地时遥远的闷响。
城头的守军起初有些茫然,随即明白了我们的意图,惊恐和愤怒的呼喊隐隐传来。
他们试图用火箭射击我们的抛石机阵地,但距离较远,效果有限。
桑弘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种战术的阴毒,他下令严密监控城内水源,焚烧处理落入城中的秽物,并尽可能将居民迁入相对隔离的区域。
北方的严寒极大地延缓了细菌滋生和疫病传播的速度,这使得这种“瘟病战术”的效果大打折扣,未能如我所期望的那样迅速引发大规模的恐慌和瘫痪。
相反,桑弘迅速做出了更直接、更刺激的反应。
几天后,幽州城头悬挂起了数十颗新鲜的头颅——那是之前攻城战中,部分未能及时抢回的西凉军阵亡者的首级。
它们被粗糙的绳索系着,在寒风中冻得青紫僵硬,随着风轻轻晃动,空洞的眼眶无声地“注视”着城外的西凉大营。
城楼上,守军敲打着兵器,发出嚣张的辱骂和嘲弄的呼啸。
这一举动,极大地刺激了西凉军的神经。
营中弥漫着一股悲愤与狂躁交织的情绪。
百里兄弟怒发冲冠,多次请战,要求不惜代价强行登城,夺回同袍遗骸,雪此奇耻。
连一直消沉的韩玉,眼中也重新燃起了熊熊怒火。
我制止了他们冲动的请战。但我压下了所有请战的呼声。
“愤怒?愤怒有什么用?”
我在军前训话,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被敌人轻易激怒,失去理智,那是懦夫的行为!真正的勇士,要能把愤怒变成耐心,变成智慧,变成最终砍向敌人脖子时更稳更狠的那一刀!现在攻城,正中桑弘下怀!都给本王忍住!有火气,憋着!很快,有你们发泄的时候!”
为了转移军队日益累积的躁动,也为了彻底解决北方的后顾之忧,我决定亲自率一部精锐,北上扫荡那些前段时间见风使舵、降而复叛的东胡、扶余等部族。
一来练兵泄愤,二来稳固后方,三来……或许也能获取些额外的补给。
我将幽州城外的围困指挥权暂时交给百里玄霍(主守)和韩玉(辅助,戴罪立功),嘱其谨守营寨,继续“馈赠”,但绝不准擅自攻城。
自己则带着百里玄策、玄悦,以及一万五千名最为精锐、也最渴望厮杀的骑兵,顶着凛冽的寒风,踏入了白雪皑皑、林海苍茫的北境。
北方的冬日本就严酷,今年尤甚。
积雪没膝,呵气成冰。
军队在茫茫雪原和林海中艰难穿行,搜寻着叛部踪迹。
艰苦的环境反而磨砺着将士的意志,将淤积的怒火转化为对严寒和敌人的双重耐性。
数日后,一处背风的山坳附近,前方斥候传来了发现敌情的信号——小股东胡游骑的踪迹,以及不远处隐约的营地炊烟。
“终于找到了。”
我勒住战马,眼中寒光一闪。身边的将士们早已按捺不住,眼中燃起嗜血的光芒。
“百里玄策!”
“末将在!”
“你领左翼,包抄营地东侧。”
“玄悦!”
“卑职在!”
“你率本部,截断他们西逃之路。”
“其余人,随我正面突击!记住,速战速决,不留活口!但严禁滥杀妇孺,违令者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