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菲不习惯这种商务礼节,但还是与他握了握。他的手刚刚洗过,触感微凉,手指和掌心的皮肤细腻得出乎于她的意料。陆菲禁不住想,他握到她的手会不会也觉得出乎意料。
但是当然,两人都没表现出什么。
叶行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双手递过来。
陆菲也不习惯这个商务礼节,但还是双手去接了。白色卡片上有凹凸的纹理,印着至呈所的标志,以及他的名字和头衔——叶行,国际合伙人,下面是香港、伦敦、上海的办公地址和联系方式。
她草草看过,又回到名字上。
行,一个多音字。
像是预见到她会问,他自动解释:“xng,叶行。”
陆菲笑了笑,说:“您好,叶行律师。”
她做了个手势请他坐下,自己坐在他对面,心里还在好奇,为什么八月穿西装?现在还有人用纸质名片吗?为什么这个多音字在这儿就得念xng。她更喜欢hng,叶行,读起来就好像“夜航”。让她想起自己做二副的时候,一个人值晚12点到凌晨4点的班……
正想着随便扯点什么把时间挨过去,他已开口问:“能跟我说一下事情的经过吗?”
“您先吃药吧。”陆菲对他道。
这话听着有点奇怪,所幸对方并不介意,朝她点点头,道了声谢,拿起桌上的晕海宁,取出一片吞下,喝了口水。
陆菲不等他再问,回以准备好的理由:“接任的船长已经在路上了,还有公司调查组一早也会过来。您在这里休息一下,需要的话,我让厨房送一份早餐?”
态度十分客气,言下之意却是,你来得太早了。
“谢谢,不用。”叶行婉拒,并不作罢,看着她又道,“贵司岸管已经跟我沟通过大致情况,您是当时的亲历者,我想听一下您这个角度的叙述?”
陆菲一时没说话,反过来建议:“那我们先看一下现场?”
她以为他会拒绝,因为她知道晕船有多难受。
叶行却点点头,即刻站起来。
晕海宁可没这么快起效,陆菲不禁佩服他的意志力。
*
其实,陆菲的表现同样让叶行觉得意外,比他发现大副是个女人的那一刻更甚。
得知这个案子的时候,他从鹿特丹出差回来,刚到伦敦,正准备去香港,却收到一封电邮,因此改变了接下去的全部计划。
那封信不是发给他的,只是至呈上海所海商法部门的内部沟通邮件,抄送了他。
邮件里简短叙述了一起才刚发生的事故——
华远海运的华顶轮接到台风预警,前往开阔海域漂航避风,途中船长突发脑梗。大副驾船试图赶在台风前面,在驶出台风影响半径的过程中,因为风浪太大,掉了十几条箱子进东海,但也成功抢了一个天气窗口,使得海上救助队的直升机有机会把船长接走送医。
寥寥几行,叶行看过,几乎立刻做出决定,他要做这个案子,亲自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