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向我朋友介绍你。”
陈梦宵正在玩她的手指,“都可以,你想怎么介绍?”
林霜羽从他的表情中读出他是真的无所谓,任何头衔任何名义都可以,随她开心。
也是,毕竟在日本刚认识的时候就跟别人说她是他女朋友,是他移情别恋的对象。后来什么都做了,乱七八糟地搞到一起的时候,又不肯对他们的关系下定义。
想到这里,被那通来电打断的情绪又冒出来:“陈梦宵,你能不能认真一点?”
这句话是脱口而出的,随后才想起来补充主语,“对我。”
陈梦宵松开她的手,脸上表情也淡了:“你觉得我哪里不认真?对你。”
不想再兜圈子,更不想原地踏步,林霜羽看着这张令人又爱又恨的脸,终于出声:“两年前怎么样就算了,只说现在,你生日那天跑过来找我,睡了一次,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然后就走了。你只有在国内寂寞了才想到我,一回日本就不见人影,期间一条信息一通电话都没有,哪里认真?”
不说还好,说出来反而更委屈,她偏过脸,想平复一下心情,却听到陈梦宵的声音:“想知道我在哪里,直接问我不就好了,我又不会不理你。是你习惯把自己放在被动的位置。”
她深呼吸:“我为什么要问你?我们是什么关系?我有什么立场问你?”
——你爱不爱我?我们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不理我?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她从来都没问过类似的话。
不是因为不在乎,是因为太在乎,怕问出口反而覆水难收。
陈梦宵垂着眼看她,好半天,慢吞吞道:“既然这样,之前说什么死心啊。”
见她不作声,又说:“东京上海来回飞,我很闲么。”
林霜羽低低道:“你干脆回东京算了,现在就回。”
“那你想我怎么办。”
她还没消气:“谁想你。”
陈梦宵重新低头,鼻尖挨蹭着她的脸颊,轻声哄她:“是我想你。我每天都想见你。”
原本喧扰的空间蓦地安静下来,她仿佛能听到秒针在走,也能听到自己的心跳,毫无章法的急促,如果录下来,会成为再一次倒戈的罪证。
陈梦宵再次拥住她,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诚实地靠过去,手臂也搂住他的脖子,越缠越紧。
接吻时的水声若有似无地响起,林霜羽随他摆弄,意识飘来荡去,又一次被与他有关的记忆填满。
是她在日本呆了半个月的时候,有一天提到自己有点想念中餐,陈梦宵就真的陪她去池袋吃中餐。
她提前在网上做了功课,选了一家相当地道的四川菜,但是陈梦宵全程没怎么动筷子,兴致缺缺地看着她吃,起初她以为是他吃不惯,后来才发现原来他不吃辣。
走出川菜馆,旁边就是小中华,她有点内疚,主动买了一份生煎弥补。热气袅袅晕开,雾一样模糊了他的脸,像块毛玻璃,经年累月的,一直隔在他们之间。
陈梦宵难得没有挑剔,坐在闹市街区里的长椅上,慢条斯理地吃生煎。
周围来来去去的都是中国人,音响里播的也是中文怀旧金曲,林霜羽有种短暂回到家乡的错觉,在脑海中想象未来的某一天,他们有没有可能在中国见面。
耳边听到某段熟悉的旋律时,她无意识哼了一句,陈梦宵那时候中文还很差,问她这句歌词是什么意思。
直到现在她还记得,那句歌词唱的是,关于你好的坏的都已经听说,愿意深陷的是我。
After18(01)
东京刚下完一场雪,温度骤降,他拍摄的短片作业刚在合评会上被教授批评,说他的镜头「傲慢に過ぎて、謙虚さを欠く」。
他不服气,针对性地反驳了几句,教授将片子倒回去,摁下暂停,问他:“这里的空镜,除了向观众展示你的技巧很厉害,你很会玩弄镜头之外,它存在的理由是什么呢?假如删掉,会对观众理解整个故事造成任何障碍吗?”
合评会结束之后,他在图书馆找了间没人的自习室,打开电脑,戴上耳机,把短片的进度条拉回开头,一帧一帧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