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桃花渐欲迷人眼,朝和竟愣了一瞬。
她责怪自个怎一时看痴了去,又忙不迭流转目光。
她匆匆抬眸,视线循花飘忽。猝不及防的一刹那,却惊觉不知何时起,卫翎竟眼尾通红。
他一副要哭不哭的架势,望她的眼神却很深,虽看似不动声色,却仿佛有千般思绪、萦绕心头。
这般复杂的眼神,朝和不懂,却下意识地想遁逃。
于是她抿了抿唇,朝卫翎行了一礼,将要转身之际,孰料卫翎竟唤住了她。
“朝二小姐留步。”卫翎作揖道,“我有要事相商。”
要事?朝和转头,心里却惊疑。不过一面之缘,究竟有何事可说?
——还是要事。
念及此,她不禁瞥了眼卫翎。见云淡风轻的面庞,也只好敛下目光,低眉行礼。
“殿下。”朝和道,心底满是迟疑。
少顷抬眸,又直视卫翎。
后者望她一眼,沉吟须臾,又倏然低眉轻轻叹息:“抱歉。”好半响,才又掀起眼皮。
“可否借一步说话?”卫翎低声问询。
有道是皇子王孙压人一头,且他这般相求,朝和也不好推拒,遂点头回禀:“好。烦请殿下稍等。”
话落偏脸回眸,与丫鬟们耳语几句,便拔步跟上卫翎。
后者则放缓脚步,与她并肩而行。
如此须臾,朝和仍心含警戒——其与太子兄友弟恭、感情甚笃的传闻,她不能不在意。
她一番思忖,于离丫鬟不远处站定,抬眸轻声开口:
“不知殿下所说究竟为何?臣女洗耳恭听。”
卫翎随她驻足,闻言轻轻颔首,道:“小姐,我有一事相求。”
朝和绷紧了肩点头:“殿下请说。”
见她神情端肃,卫翎有意缓和。一声轻叹,目光下视而睫毛微动,只听他低声说:“说来惭愧。”
卫翎道,须臾又抬首:“母妃张筵设席,已很是劳累辛苦,却还特地写信,兴致盎然地邀我前来,说盛宴难再。她一番好意,却待我至意兴阑珊,以至心生不悦。”
“为人子却不孝失德,是我的罪过。想送礼弥补一二,却不知从何挑选,生怕弄巧成拙,送不到她心坎上。”
“正是苦恼之时,神思不属之际,却忽闻小姐古琴声,而如听仙乐耳暂明。”
“小姐行云流水一曲罢了,可谓余音绕梁而闻者欲醉,连郁郁寡欢之母妃也禁不住喜笑颜开,转头与侍女交口称赞。”
卫翎如此言罢,又不禁微微敛眸,有些怅然地开口:“说来惭愧。”卫翎缓声道:母妃一贯挑剔,她这般情状,我竟从未见过。”
“想来,她必是极喜欢小姐的。”
卫翎轻叹一声,又道:“某不才,于琴上也略知一二,小姐与母妃意趣相合,想冒犯问小姐几首你欢喜之曲目,弹之以慰母安。”
话落作揖低眉,朝和闻之,则心头微动。
她一时失神,竟不禁诧异抬眸,暗道:“卫翎竟也懂琴么?”
正想时,却倏然多了几分别样滋味在心头。
然任她百般思绪,却不改分毫面色,而依旧平声静气地开口:“殿下谬赞。臣女浅学末艺,却承蒙娘娘青眼,实在是受宠若惊。”
她默了一瞬,又道:“而琴音动听与否,实则是关乎听者心境,想来,是娘娘宅心仁厚之故,而并非臣女之功。臣女不过是多念了几本旧籍,心迹才侥幸与娘娘略同,委实算不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