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殿下垂询,臣女一定回禀,若殿下不嫌,必知无不言。”
她客套话罢,便待卫翎开口,谁料等了须臾,对面却不吭一声,朝和看他一眼,遂斟酌着点了几本曲目,而后顿了顿又道:“殿下,臣女素日所习之曲,所念之书,便是这些,俱为大家之作。”
她默了一瞬,见卫翎依旧不动声色,不由面露迟疑,道:“敢问殿下,可还有他事相商?”
而待少顷,就见卫翎敛容道:“无甚大事。”
“不过是此回赏花席间,处处锦筵绣帷,既见绮丽之景,复念近来户部侍郎抬妾入府之状。虽说是第六房妾室,可观他婚宴之盛,比起王孙贵族竟也不遑多让,思及此,不禁心内感慨。”
他言及此处,又补了些“妾室受宠”云云,便话锋一转,道:“而此般婚宴,我倒又想起一桩。”
“前些日子,东宫与相府,不也凑巧结为了姻亲么?”
“想必热闹非凡。”
只听他轻叹道:“可惜我先前事忙,竟未能赶上。朝二小姐——可有去一观么?”
卫翎有意尾音拖长,半响,弯了弯眉梢。
听他提及相府,朝和心下震动,神思少顷,又低眉敛容。但见她抿抿唇,而平静又道:“殿下,臣女那时尚在病中。”
淡声话落,却悄悄攥紧了手指,似若无其事般开口:“故而,亦不曾去过。”朝和摇头,轻声道。
见她神情有异,卫翎沉吟须臾,又安慰道:“不去也罢,料也没什么好瞧,一窝蜂地凑热闹,白瞎了番力气工夫。”
“皇家典礼肃穆。于我而言,与其观那婚礼,不如听个趣闻来得熨帖。”卫翎状似随意般开口,又不以为然道。
“恰巧,我近来的确有个趣闻,有趣归有趣,听时却有些疑忧。此事属八卦之事,小姐尚在闺中,不定听过这则消息,可否替我解惑?”
朝和闻声点头:“殿下请说。”
天潢贵胄如此垂询,既脱不开身,那听一耳朵也无妨,朝和想。
——能帮的她自然会帮。
“说来也巧。”听她应许,卫翎温言点头,仍是云淡风轻的面孔,“我之所闻,竟依旧事关东宫。”
“不过听都听了,所谓过耳存心,饶是想丢,也甩不走。”
卫翎黑眸沉沉,眼中似含深意,话落望向朝和。
而后者见此情形,心里直呼不妙。
卫翎这副姿态,能有甚么好事?
刹那她急急回神,转瞬就要开口,不料此时,竟又被卫翎截过了话头。
但见其漫不经心地抬眸,而又慢条斯理地张口,一言一行,俱很是从容:“朝二小姐可知,如今东宫里的那位,本不该是太子妃。”
“区区一个赝品,鸠占鹊巢罢了。”卫翎厌烦敛眸,沉声道。
话落目光上视,紧紧盯住朝和,一字一顿道:
“真正的太子妃,其实另有其人。”
他凝望着朝和,如是说。
朝和脸上之神情,卫翎一丝一毫都不愿错过。
而前者听了此言,果然身形一僵。
一时怔愣,竟半个字也脱不出口。她看着卫翎,只好竭力保持镇静,暗地里深吸一口气,方沉声道:“不知是何人乱嚼舌根,竟有此等荒谬而大不敬之言,传入殿下耳中,败坏兄弟关系,当真是居心叵测。”
卫翎闻言,面不改色。只听他徐徐开口:“若我说,此事属实呢?”
朝和却道:“殿下,恕臣女直言。”
“此事无论真假,皆系皇家秘辛,并非臣女可以妄议。”她定定看着卫翎,须臾又垂眸,“殿下所惑之事,臣女无能为力。殿下,还是请高明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