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誉儿没有做梦,是娘亲回来找誉儿了。”心脏溢满自责,羞愧的宋令仪想到祁明阳送来的断指,悲从心来竟不知如何面对,更不敢教他知道,他无端承受的不必要苦难都来自于她。
“疼不疼,对不起,都是娘亲的错,娘亲应该早点来找誉儿的。”
祁荀春见到娘亲哭了,手忙脚乱地伸出小手就要为娘亲抹眼泪,“娘亲不哭,爹爹说过誉儿是小男子汉,誉儿在爹爹不在的时候要保护好娘亲。”
“誉儿已经长大了,誉儿会保护好娘亲的。”
“娘亲没有哭,娘亲只是见到誉儿太高兴了。”宋令仪感受到正在帮自己擦眼泪的五根手指一根不少,心弦一震泛起惊涛骇浪。
她清楚的记得送给她的为两截尾指,所以不可能存在他五根手指头都还在。
“娘亲,是誉儿的手有什么问题吗?”祁荀春懵懂地看着突然握住自己手的娘亲哭得更凶了,一度害怕得是自己做错了事惹得娘亲难过。
抬袖抹走眼泪的宋令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两只手搭在誉儿的肩膀上,通红的双眼全是深思熟虑后的认真,“誉儿,你想不想和娘亲走,我们离开这里。”
她不能再将自己和誉儿置于危险的地方,更不应该过上终日担惊受怕的日子。
祁荀春点头,又很是苦恼的问,“我们走了,爹爹呢?等爹爹回来了,找不到我们怎么办。”
这些天来,哪怕祁荀春被赶出自己的院落,总是被堂哥堂姐他们欺负,被婆子故意刁难给馊的饭菜吃也不难过,因为他知道爹爹娘亲肯定会来接他。
等爹爹娘亲回来了,他们就会为自己撑腰,然后把他们给打得个落花流水。
至于他们嘴里说的那些话,他是一个字都不会信!
眸底水光浮现的宋令仪不忍告诉他真相,她也不愿去信所谓噩耗,压下喉间哽咽,伸手轻揉着他细软发丝,“等他回来了,肯定会找到我们的。”
“誉儿,你要知道你爹爹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也是个最信守承诺的君子,所以他肯定不会失约,他一定会回来的。
宋令仪不确定他什么时候会找来,就连东西都不敢让虞儿多收拾,只是穿好衣服就跟自己走。
她不知道自己要带誉儿去哪里,她只知道要离开建康,离得越远越好。
宋令仪正要推门带誉儿离开,手放在门边时突然被上面翘起的毛刺扎到了手。
白皙的指尖中,一颗殷红的血珠突兀地冒了出来,也令宋令仪的一颗心沉入了谷底。
不会的,他不可能会来得那么快!
“娘亲,是发生了什么吗?”誉儿见到娘亲脸色发白,以为是娘亲不舒服。
正当他劝说娘亲先去休息一下,紧闭的大门突然被一脚踹开,一个身影高大挺拔如巍峨高山的男人走了进来。
“祁夫人这是要准备去哪啊!”阴戾森冷的语调,犹如刀刀催人命。
他的出现,连带着原本宽敞的室内都变得狭窄,逼仄,压抑得令人难以喘息。
“夫人貌似很惊讶,朕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眉眼阴沉的秦殊在她又一次准备装疯卖傻时,直白地戳穿了她虚假到苍白的伪装。
“宋曼娘,朕知道你没疯,只是难为你装疯卖傻那么久了。”男人抽出配剑抵住女人尖细下颌,惋惜不已的轻叹,“你的戏演得那么好,不去梨园登台唱戏,倒是可惜了这身好本领。”
下巴被剑挑起的宋令仪知道再装下去无用,干脆卸了伪装,“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朕从始至终都知道。”或者说,他从未信过她。
祁荀春不认识这个男人是谁,只是下意识张开手臂挡在娘亲面前,板着脸龇牙咧嘴故做凶狠试图吓退他,“你是谁,我不允许你欺负我娘亲!”
爹爹不在,他理所当然要充当起保护娘亲的责任。
指腹摩挲牙印的秦殊冷眼乜着这个孩子,眸底浮现阴鹫杀意,“这就是你和他生的小畜生,看着,真令人厌恶。”
面白如纸的宋令仪生怕他会对孩子做什么,急忙将誉儿抱在怀里挡住他的脸,惊颤得多次咬到舌尖,“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有什么恨什么怨冲我来就好,稚子何其无辜。”
“母债子偿,难道你连最浅显易懂的道理都不懂吗。”秦殊不用开口,仅是一个眼神,吓得屁滚尿流的祁家人立马连滚带爬的上来抱走祁荀春,中途不忘捂住他的嘴。
祁家人谁能想到,本该疯了的女人会突然出现在祁家,还将新帝给引来了。
早知如此,他们当初就该三尺白绫直接把人吊死。
神色惨白凄惶的宋令仪在祁家人凶神恶煞地涌进来后,全身上下乃至灵魂都浮现了颤栗的恨意,那恨意犹如盛夏里的燎原烈火,带着毁天灭地的决绝狠厉。
她没有忘记不久前,他们就是当着自己的面抢走了誉儿。
相同的事,她绝对不允许重复第二次!
可是………当宋令仪环视周围一圈后,竟仓惶凄厉的发现。
她始终是当初那个被关在祠堂里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