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地上,指尖蜷缩着的青年听到声音,非但没有抬头,只是把头垂得更低了,“奴貌丑,恐吓到娘娘尊荣。”
旁边有知情者出声道:“宋小主,他的脸恐怖如夜叉,你还是别看了吧,奴才实在是担心他会吓到你。”
指甲掐进掌心的宋令仪克制着翻涌的情绪波动,眼皮半掀带着探究,“哦,那我倒是更好奇了。”
即便如此,青年仍不为所动,只是将头埋得更低了,“奴才貌丑,实怕玷污了小主的眼。”
有讨好宋令仪的太监抬脚踹向地上的青年,扯着他头发抬起他的脸,“小主让你抬起头来,还不照做。”
刹那间,一张被烧伤半边的脸陡然出现在宋令仪面前,即使她做好了准备,心脏仍有过片刻骤停。
被火舌舔舐过的小半边脸,就像是一块发烂流脓的血红烂肉,属于眉毛和睫毛的地方光秃秃一片只耷拉下一片薄肉,恐怖如恶煞。
另外半边脸却是完美无缺,唯独和她印象中那张美如美玉,秀比明月的脸相差甚远,仅单单称得上清秀二字。
直到过了许久,喉咙像被硬物卡住的宋令仪才像是寻回了自己的声音,手更是不受控制地抚摸上他烧伤的半边脸,喉咙艰涩着滚动,“你的脸,是因何变成这样的?”
在她伸手触碰时,垂下头的男人下意识避开,“早些年春芳宫失火,奴才的脸就是在那时被烧毁的。”
“小主不用因此可怜奴才,奴才能在当年的火灾中活下去已是极幸运的了。”
松开手的宋令仪盯着他的脸许久,才缓缓出声道:“往后你就到我身边伺候吧。”
他的身形和他实在是太像,哪怕明知不是他,宋令仪都做不到放任他不管。
陈嬷嬷没想到这个往日不起眼的丑八怪,今日能走了狗屎运,嘴上劝道:“小主,不说他的脸被烧毁了,就连他在那场火灾里,人都变得又呆又傻,小主怎能让这种人到身边伺候。”
宋令仪看向试图不让自己带走人的陈嬷嬷,眉眼间覆上一层霜寒,“哦,那我倒是想要问你一句,到底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
“自然是小主您。”陈嬷嬷一听这话,哪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宋令仪要走青年后,目光扫过先前欺辱他的一群人身上,“至于先前动手的人,全都拖下去打二十大板。要是有意见,大可让惠妃娘娘来找我。”
“小主,奴才知错了!还请小主原谅我们!”
“小主,还请你饶命啊,小主!”
回去的路上,宋令仪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始终落后两步的青年过了好一会儿,才嗓音发哑发颤的回,“奴才叫小桂子。”
“桂谐鬼,这个名字寓意不好,你可介意我给你换个名字。”
“奴才能得小主赐名,是奴才的荣幸。”
宋令仪沉吟片刻,说:“往后你就叫逢春,是枯木又逢春,柳暗花明的意思,可好?”
逢春当即屈膝下跪,“奴才多谢娘娘赐名。”
祁明阳自从宋令仪入宫后,就一直派人打听宫里的消息,得知她惹了帝王厌弃后,心头石块都落了几分。
即便如此,他仍不敢掉以轻心,生怕那女人哪日又使了手段爬上去,没见她的位份都升到修仪了吗。
祁元善对他的做法暗含鄙夷,“早知道他贪生怕死,瞻前顾后,当初我就应该力争家主之位才对。”
随后又提起另一人,“不是说她得罪过新帝吗,这得罪来得罪去,怎么就得罪到了床上。”
虽说大嫂是生得颇有姿色,但她毕竟是生育过的妇人,哪里比得上黄花大闺女香。
一直被刘慧盈压着一头的妫南烟忽然想到,“要是陛下喜欢这类女人,我们不妨投其所好,到时候让美人给陛下吹吹枕边风,何愁没有我们的荣华富贵。”
祁元善眼睛发亮的亲了妻子一口,“你真是我的贤内助,我怎么就没有想到。”
脸颊泛红的妫南烟娇嗔着推他,“不过那孩子,现在要怎么处理。”
“先养着,横竖家里多一张嘴吃饭而已。”
祁荀春自从再次目睹娘亲被带走后,整个人变得越发沉默寡言,更痛恨自己没用。
她答应过爹爹,要在爹爹不在时保护娘亲的,可她怎么能那么没用啊!
但凡她有用一点,娘亲就不会被带走了。
“少爷,属下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要是宋令仪在,定能认出说话的男人正是沈确。
“我不要你,我要娘亲,我要爹爹回来!”时到今日,祁荀春也明白爹爹不会回来了,要不然娘亲怎么会被坏人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