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研墨的逢春听到来人脚步声,忙低着头退了下去。
宋令仪指尖一凝,随后半蜷缩着指尖放下湖笔,眼梢含笑娇嗔道:“陛下,您来了怎么也不出个声啊。”
“朕不是想要看你,何时发现朕来了吗。”秦殊目光落在逢春脸上的面具,眸光微沉,“把面具摘下来。”
“他长得难看,要是把面具摘下来,我都怕吓到陛下。”宋令仪说着,摆手让他下去。
以前秦殊来的时候,都会让他提前离开,只是没想到这一次会那么凑巧。
她只求,千万不要出现什么意外。
秦殊冷笑,“哦,朕倒是要看长得有多难看。”
“自是………”
逢春打断小主要为自己求情的话,“小主,陛下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天下之主,又怎会因奴才貌丑而吓到。只是奴才样貌过于丑陋,怕会有污龙颜。”
“这面具都还没摘,朕怎么知道有多丑。”
拳头握紧的逢春对上男人戏谑嘲讽的目光,垂下头,抬手间默默取下戴在脸上的面具。
秦殊见到逢春被烧伤的半边脸,眉头蹙起带着嫌恶,“怎么选了个那么丑的。”
比之他的脸,他整体的存在莫名让秦殊感到厌恶。
因为他总会让秦殊想到那个该死的男人。
宋令仪余眼瞥着他的神色变化,小心翼翼地为他奉上一杯茶,“妾倒是觉得不能光凭一个人的外貌就断定美丑,需知心灵的丑陋才是真的丑陋。”
“爱妃这是在提点朕吗?”
宋令仪自是否认,“陛下是天底下首屈一指的伟男子,又怎会是妾话里所言之人。”
指腹摩挲着玉扳指的秦殊眸光沉沉,“不过这个小太监,难免令朕想到一位故人。”
闻言,指甲捏紧茶盏的宋令仪心中咯噔一声,生怕他看出了什么,“哦,不知陛下认为他像哪个故人?”
秦殊没有回答,反倒是似笑非笑的反问道:“你说像谁?”
宋令仪心知肚明,目露疑惑,“陛下不说,妾又如何能猜到。”
抬手摩挲着女人脸颊的秦殊清楚,她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又怎会不知他说的是谁。
视线落在跪在地上像条狗一样的男人,脑海中总会不免浮现出另一个男人的脸。正不断提醒他,讽刺他。
现在他怀里抱着的女人,当初是谁的妻子。
提醒着他,当年的他们夫妻二人有多恩爱,恩爱到甚至留有一个孩子。
秦殊抑制自己不去嫉妒个死人,不代表他能大度到,能接受她的身边出现个菀菀类卿,即便是个太监。
“那么丑的东西留在宫中实在碍眼,拖出去杖毙。”
宋令仪一惊,连忙跪下来为他求情,“陛下,这奴才虽貌丑,但实实在在伺候了妾好长时间。还请陛下饶他一命。”
“你这是要为这个奴才求情不成。”笑意不达眼底的秦殊弯下腰,拍了拍女人的脸,唇角弧度冷漠至极。
跪在男人脚边,同小猫小狗被托着下巴的宋令仪猛地打了个激灵。
要是继续为他求情,难保不会牵连到自身。
可………
指尖发颤的宋令仪看着被拖下去的逢春,她根本不可能无动于衷的看着他去死,嘴唇翕动着半开半合,才像是下定了决定,“陛下此次就饶过他一回,就当是妾肚里的孩子祈福,少造杀孽可好?”
“杀孽,朕从登上这个位置后造的还少吗,多他一条又有何区别。”
“那是以前,以前和现在不一样。”宋令仪试图用肚里,并不存在的一块肉道德绑架他,“陛下,那是以前,不是现在,何况你之前杀的都是该杀之人。”
“你说得很有道理,可是你越想为他求情,朕越看他不顺眼。”秦殊凑到她耳边,发出短促的一声轻笑,“只要是你在意的东西,朕都想要一一毁掉。”
她越在意什么,他越想要毁掉,想要看她崩溃,想要看她痛哭流涕的跪在地上求他。
宋令仪对上男人充斥着玩味的一双眼,四肢僵硬,如坠寒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