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听见“南栀”两个字,应淮萦绕眉宇的烦躁戾气更重,他转动视线,远远望德牧,绷紧唇瓣没再吭声。
店里进来了其他客人,他们要挑选宠物,店长和应淮打过招呼,先去招待了。
应淮定定凝视了德牧好久,抬步走近狗笼,居高临下俯看。
德牧从玻璃上晃见他的身影,立马兴奋地弹跳起来,转过软乎乎的身体,摇着狗脑袋东张西望。
应淮明白它是在找谁。
从前绝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和南栀一块儿来的。
德牧睁大漆黑的大眼睛找了半天,没能找见想见的人,冲他汪汪两声,似乎是在质问:她怎么没来?
“别惦记了,”应淮直接了当,丝毫不懂得委婉,“她不会来了。”
德牧像是听懂了,完全不能接受这个回答,梗着脖子提高分贝,叫得越发狂妄厉害。
一人一狗,一高一矮地对峙,应淮面无表情,继续往它伤口上撒盐:“她走了,抛下你不管了。”
德牧更加激动,轰地冲向笼子最前面,愈加高昂的叫声尖锐凶悍,一点不像一只没两个月大的小奶狗。
应淮牵动嘴角,扯出一个极具嘲讽的笑,嗓音变低,仿若在喃喃自语:“她也抛下我了。”
德牧抬起短小的前肢,扒拉上笼子,又是摇晃又是撞击,闹出的动静好不瘆人。
应淮一瞬不瞬盯着它,听到店长将前来物色宠物的客人带来了这边,费尽口舌地推销:“这只是纯种德牧,身体健康,能吃能睡,长得也帅,耳朵很快就能立起来了……”
客人被德牧当下的状态吓到了,不等店长介绍完,忙不迭拒绝:“这狗这么凶啊,养不得养不得。”
这条德牧行径一向凶悍,尤其是客人好奇来看它的时候,已经被拒养过很多回了。
之前应淮听说,不会有任何多余感受,他对所有小动物都无感,不在意它们是不是会遇到好心人,什么时候才能被领走,拥有一个安安稳稳的家。
他来看过这只德牧不少次也不是因为捡过它,和它有些缘分,纯粹因为南栀惦记,南栀想来。
但那一刻,应淮站在因为得知南栀离开,激动到狂吠不止的德牧面前,听到其他人嫌弃它的话语,他毫不犹豫回过头,对店长说:“不用再给它找主人了,我带走养。”
他们都是被她抛下的,多适合凑到一起。
乱飞的思绪徐徐回笼,应淮面沉如水,更为冷漠地反问:“需要向你汇报?”
南栀噎住,不敢问了。
应淮把持她的行李箱,朝拼命在她脚边献殷勤的五二九喊:“走。”
五二九置若罔闻,绕去离他更远的一边,继续蹭南栀。
应淮无名火气,低声骂道:“白眼狼。”亏他好吃好喝地伺候了它三年,养得它威风凛凛。
五二九偏过脑袋,一面冲他翻白眼,一面吠了两声,好像在反驳:我顶多叫白眼狗。
应淮不屑于和一只狗一般见识,先推着行李箱进了别墅。
虽然两人在医院同床过,还是南栀主动邀请的,可一回到别墅,特别是江姨做完晚饭一走,南栀就觉得尴尬,迟迟在楼下磨蹭,陪五二九玩。
应淮肯定看出来了,懒得和她这种刚住过院的人计较,一言不发地进了次卧。
南栀大松一口气,唯恐他阴晴不定,要反悔似的,忙不迭跑回主卧。
只不过不是一个人,五二九几天没有见到她,黏得厉害,非要亦步亦趋挤过门缝。
一人一狗分别睡在床上床下,五二九特乖,一晚上没有吵过她。
隔天晨间,哪怕它早早醒了,疯狂地想要出去,也是等南栀睡饱了,简单洗漱完,才去咬住她裤腿,将人往房门位置拖。
南栀拿它没办法,浅笑着配合,给它打开了房间门。
走出去两步,恰好碰上隔壁次卧传出动静,南栀以为是应淮,下意识放缓步伐。
不料走出来的是江姨。
她怀里抱着一只脏衣篓:“栀子早上好,我在给先生收拾房间,主卧现在要收拾吗?”
“早上好。”南栀暗自感叹了一下应淮起得真够早的,居然都把房间空出来了,“可以现在收拾,辛苦江姨了。”
“我分内的事。”江姨温和笑说,示意了一下脏衣篓,“早餐已经做好了,温在加热垫上,我先下去把先生的衣服放洗衣机里,再上来给你收拾。”
“好的。”南栀带着狗子,同她一道搭乘电梯下楼,无意间晃见脏衣篓里一堆黑白灰配色的衣服中有一抹青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