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盼来的不只有邹胜楠,还有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大概两三岁,粉雕玉琢,金发碧眼,典型的混血长相,一眼可见的软糯可爱。
她被邹胜楠亲昵地抱在怀中,紧随其后的保姆阿姨想要插手都被拒绝了。
邹胜楠在小小的应淮心目中一直是商务精英,永远正装加身,昂首挺胸,臂弯跨一只限量款鳄鱼皮,矫健步伐将细高跟踩得掷地有声。
那是应淮第一次见到她在除了家里以外的地方穿平底鞋,抱一个小孩。
他长到那么大,从来没被邹胜楠抱过。
应淮天真地以为那是哪个亲戚朋友家的孩子,不料听见小女孩奶声奶气地说:“妈妈,我不想上幼儿园。”
这软绵绵,毫无杀伤力的一声好似胜过了最新研发的核弹,轰地一下蘑菇云腾起,把应淮从头到尾尽数笼罩,直往灵魂尽头劈。
他一时半会什么也顾不上了,撒着小短腿飞奔过去,拦住邹胜楠跟前,盯着小女孩质问:“妈妈,她是谁?”
一个小萝卜头旋风似地突然窜来,音量颇高,邹胜楠吓了一跳,小女孩也被吓到了,哇哇哭了起来。
“乖,宝贝不哭不哭,”邹胜楠赶忙柔声哄了几句,再低下头看向应淮时,眼神和语调一同跌入冰窟,生冷寒凉:“她是我女儿,你给我小声点。”
“你,你和他什么时候有的女儿?”应淮难以置信,有点结巴。
他仰起脖子,擦亮双眼,盯着小女孩看了又看,她那张脸分明混了欧美血统。
邹胜楠和那个畜生都是纯种中国人。
饶是那时的应淮年龄再小,也感觉出了一种强烈的不对劲,他读过的国际幼儿园在这方面教得很好,给他们放过不少关于性、生育、遗传的启蒙科普动画片。
霎时间,那个加了末日特效一样的雷雨夜又在应淮脑海回荡。
他依旧被揍得遍体鳞伤,被扔去了三面透风的阳台,透过被关得严丝合缝的玻璃门一望,沙发上依然有翻腾的男女。
只是变了脸。
越不受控制地想,应淮眼眶越红,暴怒情绪爬满一张不足巴掌大的稚嫩小脸,娇弱小手攥成了硬拳。
他扯着嗓子,又问了一遍,情绪愈发激烈,濒临脱离掌控:“她是你和谁生的?”
邹胜楠没有应答,似乎觉得完全没必要和一个几岁的小孩子解释。
她径直望向停在后方的汽车,望向下车的司机,冷厉催促:“还不赶快把他带走?”
司机忙不迭跑来,一把抱起应淮,不顾小男孩玩命的挣扎,将人放回了车上。
邹胜楠那边也很快上了车。
如此,应淮没再闹着下车,赤红双瞳一眨不眨,死死盯紧她们的车,让司机跟上。
一个二个都是得罪不起的主子,司机招惹不起,只得照办。
应淮眼睁睁看着那辆车停在一家私立幼儿园门口,邹胜楠抱着小女孩下车,亲手交给老师。
小女孩哭得眼圈红红,抽抽搭搭地说:“妈妈,你下午要来接我放学。”
邹胜楠为难:“妈妈下午有个会,让阿姨来……”
一句话没有说完,小女孩哇哇大哭,邹胜楠立马改口:“好好好,妈妈下午来,一定第一个到这里,等着宝贝出来好不好?”
那一刻,应淮彻底明白了,邹胜楠平常是忙,但不是兼顾不了事业和养育孩子,她只是不想养自己。
也许因为他是应家的孩子,也许因为他是个男孩,邹胜楠需要又厌恶应家,愿意生他是为了完成家族联姻的任务。
邹胜楠自幼还受过重男轻女的苦,有了孩子以后,便反了过来。
后来,应淮安心待在爷爷奶奶身边,没再主动找过邹胜楠,可邹胜楠不是没有找过他。
她会提前一天打来电话,说第二天带应淮去游乐园。
应淮没出息,在爷爷奶奶面前反应平平,却偷偷兴奋了大半个晚上,接近清晨才睡着。
然而隔天抵达游乐园,惊觉结伴同行的还有一对母子。
那位母亲的丈夫是邹胜楠近期想要攀附的甲方,他们的儿子和应淮差不多大。
是他最近很想很想来游乐园,还想要一个年纪相仿的玩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