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是不和自己计较,南栀心里越不是滋味,她抿抿唇瓣,闷闷开口:“她说你这段时间突然忙了起来,和生你的那个男人有关。”
应淮眸光沉了沉,极不愉悦,但没有再瞒着她。
“知道她为什么要找上你吗?”应淮反问。
南栀似乎清楚,又一头雾水。
邹胜楠来者不善,目的不纯,可一开始想要从她这里撕开突破口,急于和应淮修复关系的态度,不像是假的。
应淮淡淡给出一个解释:“爷爷奶奶准备立遗嘱了。”
南栀错愕,伸长脖子与他直视:“爷爷奶奶身体不是很好吗?为什么就要考虑遗嘱了?”
“是很好,”应淮回,“但他们觉得差不多是时候了。”
南栀一想也是,就连南万康和蔡淑华都在这两年立了遗嘱,更何况是家大业大的应家,爷爷奶奶名下资产不可想象,确实应当早做打算。
南万康和蔡淑华的遗嘱特别简单,他们喊来律师起草时,南栀在场,南家的所有将来都是她的。
而应家……
应淮的生父是独生子,他也是。
这个遗产分配……
南栀忽然打了一个寒颤,想到一个从前压根不会想的可能性:“你的亲生父母想要和你……”
“嗯,他们想要和我争遗产。”应淮倒是风轻云淡,丝毫不觉得意外。
南栀立马被一泓酸楚浸泡,从脚漫过头,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闷堵难受。
她听过兄弟姐妹之间为了遗产互相算计,闹得鸡飞狗跳,没成想父母和亲生孩子之间也会。
应淮似是清楚她会情绪起伏,使劲儿揉了几下她脑袋,无声安抚:“因为我的事,他们早就和爷爷奶奶闹翻了,知道爷爷奶奶心疼我,喜欢你,会把绝大部分留给我们,他们妄想得到更多的话,只有从我们这里下手。”
早在几个月前,爷爷奶奶约见律师,流露出有立遗嘱的讯息,应淮的亲生父亲应良就像闻到了腥味的猫,试图联系他了。
他一开始是好声好气地约见,后面冷冰冰地表示可以坐下来谈条件。
应淮全部没理会后,他便给至南资本找麻烦,逼迫应淮去见他。
当然,应淮至今都没有理会过那只急得快要跳墙的疯狗。
比起他,邹胜楠显然更怀柔一些。
她作为应家名义上的儿媳妇,自然不可能将遗产拱手相让,只是她没有从一开始就找上应淮,而是将目标对准了南栀。
她清楚同为女人,那些感人肺腑的话,南栀多半会心软,会愿意牵桥搭线。
“她从来就是一个很有野心,很善于利用身边一切人脉资源的女人,”应淮音色平淡,仿若在说一个街上对面擦肩,无关紧要的陌生人,“是,她是只有我一个儿子,但她还有女儿,和外面男人生的。”
应淮第一次得知自己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是什么时候呢?小学一二年级吧。
那时年纪小,上学和放学,班上同学都有爸爸妈妈接送,而他只有爷爷奶奶和司机。
当时的应淮遭受过那个雷雨交织,男盗女娼的恐怖夜晚,不会再找爸爸了,但还会找妈妈。
他无数次问过爷爷奶妈为什么妈妈不能来接送自己上下学,爷爷奶奶给的还是那个理由:妈妈忙,妈妈没时间。
应淮不死心,打电话给邹胜楠,得到的答案也是大同小异的:“没空。”
她的声音比起爷爷奶奶不知道冷漠了多少倍,尾音都还在应淮耳畔回荡,她就掐了电话,似乎和他多说半个音符都是浪费时间浪费生命。
应淮清楚她是真的忙,很多时候不在沪市,听话地没再打搅。
一天晚上,应淮无意间听见奶奶和邹胜楠通电话,得知她回了沪市,住在西城那套大平层,他第二天起了个大早,没让爷爷奶奶送,背着小书包和司机叔叔走。
他好说歹说,让司机叔叔把自己送去了邹胜楠住的小区。
那套房子是应家的财产,他们的车顺利开进了小区,停在单元楼附近。
来的路上,应淮用小脑袋瓜考虑妥当了,如果正好能碰到妈妈出门上班就飞奔过去打招呼,如果碰不到就算了,远远望一眼窗户吧。
他擅作主张来的,但不敢擅作主张上楼,担心妈妈还没起床,会打扰。
上天约莫听到了小男孩最最真挚纯粹的祷告,他下了车,站在距离单元楼一段距离的花园旁,眼巴巴盼了十来分钟左右就盼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