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了,横竖都是殒命于此,她也有了别的打算,不算白白送死。
嫁与安奚世子为妃的这六年零五个月,她一直是谨小慎微。
她本是被这不安的时势推着走。
本以为忍着辛酸苦楚,日子总能熬过去。
说不定熬过几十载,还能上书请归故土。
可是还未等她吃惯安奚人做的硬饼子,就已经被时势推到了浪尖上,这异乡已然没有了活路。
这一世的草草结局,是家国大义下的注定。
樊持玉早就认清了。
她喉头轻耸,哑然干咽了一下:“多谢世子,到今日了,仍念着夫妻情分。”
纵然嘴上说着夫妻情分,她心底也不知与眼前的奚尔训有几分情分。
原以为这一生是黄鹄高飞,以身报家国。
谁料红颜安邦未成,红颜薄命是真。
天边的鸿雁又飞过一群,樊持玉从藤椅上起身,走到端着酒的侍从面前。
她的左手无力地垂着,腕上绑着短刃的衣带不松不紧,短刃也服服帖帖的卡在鞘中。
“要我说呐,这公主还不如在安奚自裁算了。”食客大口喝着酒,配着酒楼的小菜,也没发觉自己有些醉了。
“你这是什么话?人家公主多不容易,为何要自裁?”
“公主可是我们靖国的颜面啊,与其等着被安奚蛮子杀了祭旗,不如自裁死了痛快!”
一旁的人听着直摇头。
他们见惯了西京繁华,不知九月的塞北安奚,朔风正吹着野草。
樊持玉忽然想起,当年离京,也是九月。
玛瑙酒壶装着中原的“沽名幸”
早就听闻沽名幸入口甘醇,咽下就是肝肠寸断。
她左手举着盛满酒的茶杯,走到了奚尔训面前,正向着她的夫君行着一个左手在上、右手在下的肃拜礼。
奚尔训对中原礼节不甚了解,看不出其中门道,便扭头望向远处,目光顺着鸿雁向南。
他丝毫没有注意到樊持玉的右手已伸进左手的衣袖,摸到了那柄短刃。
还未等奚尔训回过神来,樊持玉就将短刃拔出了鞘。
她苍白的手腕托着短刃,猛地将其扎向了眼前金冠华服男人的胸膛。
短刃猝然递出,寒光一闪,直直没入那人胸膛。
“你!”
奚尔训眼中尽是不可置信,他捂着胸口,倚着栏杆,慢慢弯下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