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宵就这样抱着他,良久,才缓缓开口。
“这下……是真的不能生孩子了。”
拔营那天,天还未亮透,灰蒙蒙的,只觉清晨干冷刺骨。
京城北门外,早已是旌旗猎猎,甲胄鲜明,战马嘶鸣,将士排成整齐肃穆的队列,等待着出发的命令。
空气中漂浮着马匹的膻味和金属的冷冽。
云岫原本待在城内王府的马车里,并未下车。
厚厚的车帘将外面的喧嚣与寒意隔绝了大半。
香云陪在她身边,小丫头心思活络,掀开车帘一角,偷偷往外瞧了瞧,又缩回来,看着自家王妃忍不住小声嘀咕。
“王妃,王爷这一走……听说北漠凶险,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前头好多夫人小姐都在送行,哭得眼睛都红了……您……您真不往前送一送吗?哪怕是说句话也好呀。”
云岫端坐在车内,手里捧着一个暖手炉:“不送,那么多人,挤挤攘攘,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他向来不喜在人前表露情绪。
香云被噎了一下,撇撇嘴,又忍不住探头看了看,正好瞧见一位妇人,正拉着一位即将出征的将军的手,低声嘱咐着什么,眼圈泛红。
她回过头,看向云岫:“哎,您看,徐大人家那位夫人都去了。”
云岫觉得小丫头实在太聒噪了。
过了一会儿,外面传来了低沉而悠长的号角声,那是大军即将开拔的信号。
嘈杂声似乎更大了些,夹杂着马蹄踏地的闷响和兵刃碰撞的轻鸣。
香云又凑到窗边,看了片刻,声音里带上了几分怅然和不舍,低低地说:“哎……真的走了,队伍开始动了……真的走了……”
云岫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然而,就在香云以为自家王妃无动于衷,正准备放下车帘时。
云岫忽然动了。
他放下手中的暖手炉,抬手,猛地一下,将身侧厚重的车帘完全拉开。
冰冷的空气夹杂着外面的尘土和喧嚣,瞬间灌了进来。
他动作太快。
云岫很快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是一位骑着马、正在队伍侧翼维持秩序的将领,他记得似乎是陈青宵麾下一位姓赵的副将,以前在王府见过几次。
云岫将身子探出车窗外一些,朝着那位赵副将的方向,扬了扬手。
赵副将也很快注意到了这辆停在路边的、规格不低的王府马车,以及探出身来的靖王妃。
他微微一愣,随即立刻驱马靠近,隔着几步的距离,恭敬地拱手:“王妃,您有何吩咐?”
云岫将那个红色小荷包递过去,声音比平时急促了些:“劳烦赵将军,帮我把这个……转交给王爷。”
赵副将连忙双手接过那个轻飘飘的小荷包,入手只觉得布料柔软,还带着一点清淡的暖香。
他看着云岫平静中带紧促的脸,心中了然,不敢怠慢,连忙道:“王妃您稍等!末将这就去禀报王爷!”
他说完,调转马头,一夹马腹,便朝着队伍前方疾驰而去。
云岫站在马车边,寒风吹起他鬓边的碎发和披风的毛领,他却没有退回车内。
没一会儿,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陈青宵骑着他那匹通体乌黑、神骏异常的战马,逆着已经开始缓慢移动的队伍,径直来到了马车前。
他身上穿着银亮的铠甲,外罩玄色战袍,在晨光中显得英武非凡。
他勒住马,俯身看着车窗边的云岫,声音因为赶得急而有些喘:“怎么了?”
云岫没说话,只是将一直握在手里的那个红色小荷包,直接塞进了他因为握缰绳而戴着皮质护手。
陈青宵低头,看着掌心那个小小的、柔软的红色物件,愣了一下,抬头问:“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