猗窝座嗤笑,“是吗,那怎么会一个人在这种地方,我丢下你的话,你大概会被什么野兽或者恶鬼吃掉吧。”
他吓唬我。
……狛治啊,你的梦里大概是没有野兽的,但是恶鬼不就是你吗。
“你不会吃我。”
猗窝座:“你怎么知道我不会。万一我一直看不到人,就把你作为粮食吃掉。”
“你才不是鬼呢。你是狛治,被我父亲带回道场的人……”提到过去,我不厌其烦地向狛治说起这些。
他大约是第一次真正听到,可那两百年里我总是在他耳边念叨,已经能轻车熟路又简洁地描述一切。
我只说到我们订婚为止。
猗窝座本来默不作声听着,到这开始肉眼可见地焦虑,“为什么?之后呢?听起来我们根本就没有结婚。我知道结婚和订婚是两码事!”
我无辜:“毕竟也不完全算结婚。”
“那就在这里结婚。”
“这样是没办法结的。你只有出去才行。”
猗窝座哼了一声,继续带我向外走。
狛治的梦里,中心是那片城郊土地上坍塌的道场,往外走是无限的森林。潜意识里有这样多的森林可能是恐惧阳光吧,可狛治曾经是很爱带我晒太阳的。
他发现屋外有阳光就会默默盘算着把我背出去看,而且绝对不会去树林里。深深浅浅的灌木和藤蔓、杂枝可能会划破我的衣服和身体,有虫蛇也来不及即使发现。
狛治一直更爱带我田埂、草地一类的空旷土地,抬头是嫩青色的麦田;我们也会去河堤旁,我们生活的地方没有隅田川或江户川那样大的河流,坐在窄小平坦的河堤旁,狛治偶尔会提起他见过的江户川。
“那真是城里地方。”我会羡慕地捧场。
狛治话少,这时会开始窘迫,“我原来的家也不在那旁边啦……只是见过而已。而且,现在我也只是这里的人,我的家就在这里。”
而猗窝座没有记忆,自然也是没有家的。
好在梦里的树木没有虫蛇,茂密的林木对猗窝座也不构成阻碍,在作为亡魂的两百年看到他那样轻快地在树上飞跃,如今才第一次体会到是什么感觉。
总担心踩空。
“没有出口。”
猗窝座烦躁起来,他看了一眼怀里十分无辜也不害怕的我,不由起了连坐之心,“你竟然置身事外似的,一会我就吃了你。”
“吃也可以,你先把鞭子还我。”
“不还。”
猗窝座夺走我那可以变形的刑具之后,随手把短鞭样式的那东西揣到后腰,他当鬼时的衣服花哨又松松垮垮的,一件遮不住胸腹的开襟马甲,一条低至胯骨的宽松裤子,身上满是刺青,脚腕上挂着红色的念珠。
要是父亲这会儿还陪着我们,指定得说他穿得不太正经,要换成道服才行。
说来也奇怪,那两百年里我们模糊的意识只希望猗窝座不要再伤人,眼下他真的没法伤人,我也开始计较这些事情。
我探身,用指尖去够猗窝座腰后的短鞭。他被惊到似的猛地一缩腰,本是双手抱着我的这会儿变成单手发力,我小幅度地转了半圈被他夹在腰间,脸朝前,身体朝后。
“手不安分。”
猗窝座批评我。
“你穿的也不安分。”
我批评他。
猗窝座虽然比狛治话多,也更不好琢磨;但有一点是一样的,身份是一样的。我说:“妻子摸夫君的身体,天经地义。”趁着狛治没有记忆,我趁机说些这样乱七八糟的话,倒也不赖。对于狛治那太正人君子的面孔,总不好意思说什么,猗窝座就不一样了。
果然,猗窝座只意味深长地呵一声。
他现在又处于失忆的状态,对于夫妻到底是什么概念还没有很好地理解,听到我这样说,说什么我摸他天经地义,表情就变得微妙,又伸手掐我的脸。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