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像是从冰冷的海底缓缓上浮，穿过厚重的淤泥与黑暗，最终触碰到了光。
舒窈猛地睁开眼，急促地喘息着，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仿佛还残留着爆炸瞬间的惊悸。
入目所及，是熟悉的天花板。斑驳，有些许裂纹，但无比真实。空气中弥漫着属于她自己的、清冷又带着一丝陈旧的气息。狭窄的房间，旧木床，掉漆的衣柜，摆着几本旧书的书桌……
是她的家。那个在国运战场中，与她现实住所完全一致的个人准备空间。
她……回来了？
剧烈的眩晕感袭来，她支撑着坐起身，感觉全身的骨头像是被拆散重组过一般，无处不在传递着酸痛和虚弱。脑海中，那些强行灌输的扭曲知识碎片依旧如同背景噪音般低语，但那种被持续侵蚀、随时可能异化的压迫感，消失了。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空空如也。
那本暗红色的、染着服部千藏鲜血的笔记，不见了。
就在这时，那个冰冷的、熟悉的电子合成音，毫无预兆地在她颅腔内直接响起，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
【检测到规则怪谈副本青岚高中核心区域遭受不可逆毁灭性能量冲击。】
【能量结构崩溃，规则框架瓦解。】
【副本青岚高中……永久性关闭。】
【龙国天命者·舒窈，成功完成第一阶段（中级）生存任务。】
【任务奖励结算中……】
【龙国获得资源奖励：基础矿产储量提升百分之八，科技研发速度中幅提升。】
【个人结算与奖励发放中……请等待……】
声音落下，空间内重归寂静。
成功了。
青岚高中，那个吞噬了无数生命、扭曲了认知与现实的恐怖之地，被她亲手引爆，彻底成为了过去。
这应该是一场值得欢呼的胜利。一场足以载入史册的、以弱胜强的奇迹。
但舒窈感受不到丝毫的喜悦。
她蜷缩起来，抱紧膝盖，将脸深深埋了进去。肩膀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
赢了。然后呢？
1号呢？那个第一个被实验、承受了最深污染、在最后时刻用生命为他们断后的黑袖标领袖……他最后完全异变成怪物的样子，还在她眼前晃动。
7号呢？那个年轻的、还会露出一丝稚气的黑袖标成员，他毫不犹豫地自爆，用最绚烂也最残酷的方式，化作了阻挡王老师的那一瞬光芒。
还有那些她甚至不知道名字的黑袖标们……他们在异变的痛苦中嘶吼，却依旧用残存的人性与意志，为他们冲向实验室铺就了一条血路。他们是谁？他们曾经有着怎样的梦想和生活？她一无所知。
服部千藏……那个沉默的忍者，为了带回笔记，重伤濒死，此刻他又在哪里？是生是死？
约翰·汉克……他用后背为她挡住了最后的爆炸冲击，他现在怎么样了？
还有那些在旧校舍废墟上，在她眼前爆成血雾的无名天命者……
胜利的代价，是无数鲜活生命的消逝，是连名字都无法知晓的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