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轻轻碰了碰照片上自己的脸。冰凉的玻璃,下面是已经死去的笑容。
手机又震了。这次是宋归路。屏幕上跳出一行字:
“晚舟,我在你宿舍楼下。接电话,求你了。”
林晚舟盯着那行字,很久很久。然后她按了关机键。
屏幕暗下去。世界终于安静了。
她走回宿舍,开始收拾东西。东西不多,几件衣服,几本书,一个用了五年的保温杯,还有床头那张名片。她把名片小心地夹进日记本里,和其他东西一起塞进行李箱。
收拾完,她坐在床沿,看着这个住了三年的小房间。墙上贴着学生的画和贺卡,书架上塞满了教案和参考书,窗台上有一盆绿萝,是她刚搬进来时买的,现在已经长得郁郁葱葱。
一切都还保持着生活的痕迹,但生活已经结束了。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然后是敲门声,一下比一下重。“晚舟!林晚舟!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
是宋归路的声音,嘶哑,焦急。
林晚舟没有动。她看着那扇门,想象着宋归路站在外面的样子——一定很狼狈,头发乱了,眼睛红了,不再是从容冷静的宋教授。
“晚舟,你听我说,事情会解决的,我会处理……”宋归路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进来,闷闷的,“你先开门,让我看看你,求你……”
林晚舟闭上眼,眼泪终于掉下来。她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爱一个人,原来是这样痛的事。像把心脏掏出来,捧在手里,任由整个世界践踏。而她连保护这份爱的能力都没有。
“晚舟……”宋归路的声音低下去,带着绝望的颤抖,“别这样对我……别一个人扛……”
林晚舟慢慢滑坐到地上,背靠着门板。她能感觉到门外宋归路的温度,那么近,又那么远。她伸出手,掌心贴在门板上,想象着和对方的手相贴。
“对不起……”她对着空气说,声音轻得像叹息,“归路,对不起……”
门外,宋归路也滑坐到地上。两个人隔着一道薄薄的门板,背靠着背,像两座被海水隔绝的孤岛。
夕阳西下,橘红色的光从窗口涌进来,把整个房间染成血色。林晚舟看着那光慢慢移动,爬上墙壁,爬上书架,最后消失在地平线。
天黑了。
她给苏念发了一条信息,“帮我劝她走,说我不在。”苏念是她在这个学校唯一的朋友了。
不一会,她听到门外传来苏念的声音,“宋教授,晚舟不在这里,你别等了。”
“不,我要等到她。”
“宋教授,她真的不在,何况,你现在就这么出现在这里,只会情况更复杂,人多眼杂,你是希望她陷入更大的舆论里吗?”
门外沉默。好一会,林晚舟收到了苏念的信息,宋教授她走了。
她站起身,拉起行李箱的拉杆。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房间,然后拉开门。
街灯一盏盏亮起来,照亮前路,也照亮她脸上未干的泪痕。行李箱的轮子在水泥地上滚动,发出单调的、孤独的声响。
手机在口袋里沉默着,已经关机。但那张照片,那些恶毒的评论,父母决绝的声音,王德旺冰冷的眼神……一切都在她脑海里反复播放,永无止境。
爱是原罪吗?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这个夜晚很长,长到看不到尽头。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拖着这具破碎的躯壳,一直往前走。
直到再也走不动为止。
直到光,或者黑暗,彻底将她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