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女!”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眼尖看到了她,兴奋地跑过来,手里举着块石板,上面歪歪扭扭刻着个字符,“您看,我学会写‘王’字了!”
苏云絮蹲下身,接过石板仔细看。字写得确实不好看,但一笔一划都很认真。
“写得很好。”她柔声道,摸了摸小女孩的头,“明天教你写‘女’字,好不好?”
“好!”小女孩眼睛亮晶晶的,忽然凑近,小声说,“王女,我娘说,您是我们的大英雄。等我长大了,也要像您一样厉害!”
说完,她不好意思地跑回棚子里去了。
苏云絮蹲在原地,指尖还残留着小女孩发丝的柔软触感。
英雄吗?
她不敢当。她只是在求生,在挣扎,在试着抓住每一线生机。
但或许在这些人眼里,这就够了。
“第一批去学艺的五个人选好了。”月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两个想学冶铁的,一个想学木工的,一个想学药材炮制的,还有一个……想学识字算数。”
苏云絮起身,看向月灼:“识字算数那个,是谁?”
“寨子里一个叫阿兰的姑娘,十六岁。她爹是赤狄王庭的文书官,七年前死了,她跟着娘逃出来,认得些字。”月灼道,“她说,赤狄不能总靠别人记账,得有自己的账房先生。”
苏云絮点点头:“告诉她,好好学。回来之后,寨子的物资进出、人员名册,都交给她管。”
“是。”月灼应下,又犹豫了一下,“王女,还有件事……朔方城那边传信来,说长公主府派来的那两个‘镜湖’的人,明天也会跟着车队一起到。”
按照契约,萧令珩会派两个人来“帮忙打理内政,训练新兵”。名义上是协助,实则是眼线——每月要向长公主府汇报一次进展的眼线。
“知道了。”她平静道,“安排他们住东侧那个独立的小溶洞,离议事厅近些,方便‘协助’。”
月灼咬了咬牙:“王女,真要让他们……”
“契约签了,就得守。”苏云絮打断她,语气没有波澜,“况且,他们来了,未必全是坏事。”
萧令珩能通过这些眼线,知道赤狄的情况。
而这,正是苏云絮想要的——人放在眼皮子底下才最稳妥,给她看她想要看的,她能看的。
夜幕降临时,苏云絮独自登上溶洞上方一处天然平台。
这里位置很高,能俯瞰大半圣山南坡。初春的夜风还带着寒意,但她裹紧了兽皮袄子,没有下去。
星空璀璨。
她铺开草纸,就着月光开始书写。
“三月初七,西探查队归。野马川西发现废弃土堡,疑似有赤狄遗民活动,得铁牌一枚,待查。”
“首批学艺者五人明日出发,愿他们学有所成。”
“长公主府‘镜湖’二人明日抵,需谨慎应对。”
写到这里,她笔尖顿了顿。
月光清冷,洒在纸上,也洒在她微微颤抖的指尖。
良久,她又在末尾添上一行小字,字迹比之前潦草,像怕被人看见:
“今夜星光明亮,不知京城是否也能看到。”
写完,她迅速将纸折起,塞回皮囊。
心跳得有些快,像做了件不该做的事。
她仰头,望着银河。
千里之外的京城,萧令珩此刻在做什么?是在书房批阅公文,还是在听涛阁独自饮酒?会不会也在某个瞬间,想起北疆,想起圣山,想起她?
这个念头让苏云絮心里泛起一阵细微的刺痛与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