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芙蕖强作镇定地接过盘子:“辛苦你了,就搁在这。”
程虞眨了眨眼,嘴角慢慢翘起狡黠的弧度。
“这羊肉啊,就得趁热吃。放凉了……可就僵了。
第99章
程虞的好日子在二月初八,因此中间隔着的春节便格外忙碌。
沈芙蕖都不知道要怎么形容这种忙碌了。
年节下,家家户户或图方便,或慕名尝鲜,来芙蓉盏采买年货的浪潮汹涌而至,汴京各大户人家纷纷点外卖,预订腌好的鸡排、调好味的肉丸、半成品的酸汤底料。后厨彻夜灯火通明,切肉声和搅拌声不绝于耳。
后厨专门辟出的外卖区域,堆满了贴好红签的食盒,上面墨迹未干地写着各府名号。
“东街三份酸汤锅子,配四样时蔬,两份手切羊上脑!”
“西市五份年节套餐,外加十盒新出的巧果点心!”
伙计的唱喏声此起彼伏,与后厨咚咚的切配声交织在一起。
一众外卖伙计,裹着厚厚的棉衣,在门口踩着脚等候,一旦食盒备好,便立刻接过,转身扎进风雪。
芙蓉盏用的外卖盒子是特制的夹层陶瓮。这种陶瓮有内外两层壁,中间是狭窄的密封空腔。
在盛装汤羹之前,伙计会先将滚烫的热水注入夹层,预热片刻倒掉,再迅速将热汤羹盛入内胆。这样,热水在夹层中储存的热量,能持续而均匀地传递给内胆的食物,大大延长了保温时间。
对于需要干湿分离的炒菜类,则用的是“热水坐盅”。带盖的深腹厚陶碗,放置于一个稍大的浅底宽口盆中。
盆与碗底之间的空隙,正好可以注入热水,炒菜放在上面的陶碗里,下面的热水便能持续为其提供温和的热量,既不会让食物变得水汽氤氲,又能有效防止变冷。
生意好到何种地步?连后厨平日里备下的专用食盒都一度告急,不得不临时加急定制。
年底的宴请一拨接着一拨,从官员之间的酬酢,到商贾之间的年结,每日厅堂雅间几十桌席面,杯觥交错。
哪家的老爷口味要清淡,哪府的夫人忌食猪肉,后厨的物料储备是否充足,跑堂的人手如何调配……千头万绪,最终都汇到沈芙蕖这里。
人人都觉得年轻的沈芙蕖驾驭不了这间酒楼,可她就是做到了,不仅做到了,还做得特别出色。
前两天,赵世荣带来了厚厚一叠新签的契书,自打灯台网络和柜坊结算的模式被验证成功,要求接入的商户几乎踏破了门槛。
从前是求着别人合作,如今是精挑细选着接纳。
“丫头,”赵世荣将汇总的账册推到沈芙蕖面前,“按目前存入的保证金和预估流水抽成来算……你现在是不得了了。”他比了个大拇指。
沈芙蕖看着账册上那个惊人的数字,神色看着平静,心里实则乐开了花。
有钱多好啊,有钱说话都硬气!
沈芙蕖根本不想置办房产,她想买一艘大船,顺着运河南下,直抵苏杭。让江南水乡,也尝尝汴京的滋味。
除夕夜的前一天,张澈才风尘仆仆地从城外养殖场赶回芙蓉盏。
他带着一身寒气进的门,脸颊和鼻尖冻得通红,尤其右边颧骨处,有一小块明显的紫红色冻疮,在他清秀的脸上显得格外刺眼。
“阿澈……你的脸怎么了?”程虞一见,手里的抹布都掉了,几步就冲到他面前,想碰又不敢碰。
“没事,”张澈下意识想侧脸避开,却被程虞捧住了下巴,只得无奈笑道:“就是前几夜降温,忙着给新搭的棚子加固,不小心着了风。”
“什么没事!这都破相了!马上都要成亲了,还这么不稳重……”
程虞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她一边絮叨着,一边慌忙去寻干净的布巾和猪油膏,拉着他坐下,小心翼翼地为他涂抹。
张澈看着她焦急的模样,心里又暖又涩,柔声安抚:“真的不碍事。我就是……想着趁成婚前,把养殖场的规模再扩一扩,多备些稳定的货源,日后掌柜的也能轻松些。”
张澈握住她发颤的手腕:“我还想等开春再加盖两排兔舍呢,往后咱们酒楼就不必在外头采购了。”
兔肉在汴京也很受欢迎。
切成薄片,用酒、酱、花椒腌制一下。然后在沸汤中来回拨动涮熟,肉片颜色鲜红,如同云霞,故名“拨霞供”。
大小双在一旁酸得牙疼,两个人挤眉弄眼,怪叫着:
“夫君,人家好心疼……”
“夫人,无碍无碍,你亲一下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