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过了半小时,仪式就结束了,参加葬礼的人们开始陆陆续续沉默地离开。
周天祺走过来,“南枝,我送你回去吧。”
“我想……再去墓园待一会儿。”施南枝看向周天祺,是请求,“就一会儿。行吗?”
周天祺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生疼,他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肩上,低声嘱咐了句:“雨越下越大了,快点回来。”
施南枝点点头,径直走向墓园。
周围终于安静下来。
细雨落在墓碑上,落在周围的松柏上,也落在施南枝的身上。
天地间只剩下她和路景川。
施南枝缓缓地、慢慢地蹲下身,伸出手臂,扶住冰冷的墓碑。额头抵在刻着路景川三个字的地方,那石头粗糙,却给施南枝带难得的安全感。
一开始她只是无声的流泪,可渐渐的,压抑一上午的沉重悲伤便彻底决堤了,她再也无法控制不住自己。
“路景川……你这个……骗子。”
“说好的你爱我呢,说好的不放手呢,你怎么就先走了……”
“路景川……”她哭着喊着,声音嘶哑又破碎,“你到底去哪了……你会回来的对吗……”
“谁要你用这种方式……谁要你保护了……你永远都这样!永远自作主张!你为什么不问问我的想法?你这个自私霸道的混蛋……”
“你说你爱我……你回来啊!你不回来怎么爱我!你这个大骗子!”
她哭得撕心裂肺,紧紧抱着墓碑,身体在强烈情绪下不断地颤抖。
雨水混合着泪水从她的脸颊留下。
半晌,施南枝的哭声渐渐弱了下去,变成断断续续的抽噎,扶着墓碑上路景川的照片,抽抽搭搭但是极尽温柔的娓娓道来,“景川哥哥,我后悔了……我后悔那天没有见你……最后跟你说的那些话,也都不是我真正的想法,当时,我就是想气气你的,你听到到了吗?”
“你是不是生气了,才要用这种方式惩罚我,对吗?”她的身体还在不住地发抖,但手臂却死死地环着墓碑,“其实你没死对吗?你只是不想见我,你只是生我的气了……”
“我好想你……”
“我真的真的……好想你……”
最后这句话一说出来,就模模糊糊地被雨水打散了。于是她只能一遍遍、机械地、不遗余力地重复,妄图这些话能够被墓碑上的路景川听清楚,听明白。
墓园寂寂。
在苍茫的天地间,一女、一碑,显得如此渺小,如此孤独,又如此紧密。
她用尽了全身力气去恨他,去逃离他,最终却发现,他走了,便带走了她残存的气和温度,留下永远无法补上的缺口。
“南枝,你这样要生病了。”周天祺举着伞来到施南枝跟前。
施南枝离开不久,他见雨下大了,便举着伞在不远处等她,见她哭成了泪人,周天祺心里比谁都痛,路景川的死他也难受,但是看到施南枝这样,他更难受。
听到周天祺的声音,施南枝才忍住了。她抹掉眼泪,平静了半晌,在周天祺的搀扶下站起身来。
两人谁都没在说话,静静地往灵堂方向走去。
到了灵堂,周老太太已经在里间屋里等施南枝了。
“我陪你去?”听到周老太太要找施南枝,周天祺有些不放心。